听到动静,从屋子里又出来一个年龄与周龙啸差不多的男人。
看到周龙啸,那人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
看到男人从屋子里出来,王厚才上前介绍道:“这位是老人家的儿子,这位就是落在咱们区的电子管厂的新厂长。”
男人见状忙上前打招呼:“你好你好,哎呀,你看,老让你们来回跑,我们怪过意不去的。”
周龙啸还没说话,老人厉声打断道:“有你什么事!回屋去!”
“哎呀,爸,人家一次次的来做工作,你还坚持个啥,那村里人都同意了,就咱家不同意,以后在村里咋做人啊。再说人家也不是白拿咱家的地。”
“你懂个屁!赶紧给老子滚。”
面对老人的态度,周龙啸并不生气,心平气和地说道:“老人家,我知道咱农民舍不得地。但是我们这个事情确实不能等。国家建设,刻不容缓。如果我们没有一个强大的工业基础,那迟早还要被欺负。”
“那你非得占我们家的地干什么?”
“不是我们非要占您家的地,我们工程科的同志确实研究过从咱们这里绕过去,但是那样要增加一倍的成本。国家财政十分困难,已经在我们这个项目上投入了一个亿。”
“你不明白!”老人语气强烈地打断道。
老人缓了口气,神色有些哀伤,继续说道:“几代人了,我们家就从来没有过自己的地。每次打了粮,先交一半给地主。我从小到大,我不记得我们家吃过一顿饱饭。到我这一辈是走了大运了,你们红军来了,把地分给了我们,我感谢你们,我念你们好。但是你们为啥又要把地给我收回去啊。”
“我们不是给您收回去,是征收用作国家建设。我们会按照国家的补偿标准给您一笔补偿。要是您嫌少,我个人在给您贴点。”
“你还是没明白。”老人摇摇头说道:“我不要钱,我就要地。那钱花着花着就没了,只要地在,总能有一口饭吃。”
周龙啸一脸难色,依旧语气平缓地说道:“老伯,我明白的。我也是农民。小的时候我父亲不在身边,就我母亲带着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靠种人家的几分地糊口,我那时候也想,要是地是自己的得多好啊,就不用交租了。我知道咱农民舍不得地。但是您家这块地我们必须要征走,电子管厂这个项目已经是箭在弦上,无论什么困难都不能阻挡。没有一个强大的工业,国家就不能富强,国家不能富强老百姓就不能过上好日子。我今天来,就是奔着解决这个问题的。这个问题不解决,我不走。”
老人看了一眼满脸严肃的周龙啸,知道他的话是认真的。
老人也不再说什么,转过头走到一旁从墙角端来一只碗,碗里装着某种淡黄色的液体。
“你不是想解决吗,好啊,你把这碗煤油喝了,我二话不说把地给你。”
王厚才在一旁,听到老人的话马上皱起了眉头。
老人的儿子在一旁也说道:“哎呀,爸,你这是干嘛啊,你这不难为人家吗?”
王厚才在一旁拉了拉周龙啸的骼膊:“老周啊,这件事我看今天先这样,你先回去,我再想办法解决。”
周龙啸对王厚才的话不为所动,看着老人手中的碗,又看了看老人,十分严肃地问道:“老伯,你说话算话吗?”
王厚才闻言一愣:“老周,你干什么!”
老人笑了一下:“老头我不识字,但是怎么做人还是明白的,一颗唾沫一颗钉,说了我就认。”
不等老人话说完,周龙啸一把夺过碗,就往嘴边送,接着“咕咚”就是一口。
“老周!”
“哎呦,不行!”老人一下慌了神。
王厚才和老人连同老人的儿子三人赶忙上前阻止周龙啸,老人一把就抓住了碗,想要抢回来,没想到周龙啸死死抓住不放手,依旧往嘴边送。
老人见状索性直接把碗打翻,碗摔碎在地上,煤油洒了一地。
周龙啸表情有些痛苦地弯下腰,他感觉十分口渴,有些头晕,胃里好象有团火在烧。
老人万万没想到周龙啸居然真的敢喝,他原本只是打算让周龙啸知难而退,但却低估了周龙啸的决心。
“哎呦,亲娘啊,可了不得了,你怎么还真喝啊。”老人已经急得象是热锅上的蚂蚁。
王厚才扶着周龙啸,看向身后的司机:“快,去医院!”
众人瞬间乱做了一团,七手八脚地想要把周龙啸抬上车。
周龙啸扬起一只手,制止了众人的纷乱。众人停下来不解地看着周龙啸。
周龙啸依旧低着头,眩晕感越来越强,他感觉自己好象已经快要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