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霆琛紧紧抓住他的袖口布料,挽留的话在对上那双怨怼的眼神后悉数咽回去。
何金玉埋怨地瞪了他一眼,甩开了袖口紧抓的手。
这种眼神无疑是在朝他心口狠狠捅刀子,比起暴起的愤怒,沉默的厌恶更能碾碎周霆琛心底的那点自信,
在何金玉心里他早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周霆琛了,即便他将这些板上钉钉的事实摆出来、不管再做什么说什么也不会取到一丁点信任。
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嘴角的伤口狠狠刺痛着他的神经。
再等等……等做完最后一件事就什么都解决了,到时候何金玉一定会再回到他身边,所有的一切都会重新回到正轨。
对,只要解决了最后一件事。
昏暗的地下车库里,周霆琛睁开黝黑的眼眸,目光中多了决绝,看了一眼何金玉离开的方向后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了这里。
郎家的满月酒早在一周前他便收到了请柬,之所以将收集到的线索送给裴宇,等的就是今天。
周霆琛单手搭着方向盘,一手拨通了助理的电话:“我现在在朝郎家赶,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到,我交代的事情你做好准备。”
“好的。”
电话那头,助理似乎踟蹰了一番:“不过,今天是郎家的满月酒筵席,到时业界各路大佬云集,可能会闹得有点难看……”
“闹得难看又怎么样?”周霆琛手指收紧,“在法院的传票来之前,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挂断电话,他紧扣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咯吱作响,死死盯着前方的路,刚驶离门口,一道黑色人影缓缓转过身,经昼光一照白净的脸浮出不正常的苍白。
周霆琛瞪大眼睛,猛地踩下刹车。
红旗车被迫急停路边,何不凡径直大步走来,反光的车窗倒映他铁青的脸色,“周霆琛,现在可不是让你上演爱恨交织的时候!如果你非要今天去郎家闹事,可没人能保得住你了!”
话落,车窗里的人影动作一滞,玻璃冉冉降落,露出周霆琛那双执拗的黑眸。
那股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倔强劲,何不凡知道他不会再改变。
红旗车重新发动,周停车片刻不停驱车疾驰而去。
周霆琛意已决,不论他如何劝阻也会往火坑里跳,何不凡思来想去,还是跑到路边上了自己的车,一脚油门跟了上去。
两车穿梭在高架桥的车流中,宛若两发争先恐后的箭矢,飞速穿过跨江大桥,朝城市的另一边驰骋。
坐落在都市富人区地带中。央,郎家庄园矗立于此。宾客着装奢华内敛,各方斯抬斯敬,有说有笑的往庭院走。
余晖透过火烧云抹在天际边陲,仿佛一抹不经意的丹青。金橘色的光线斜铺进东院阁楼,空气中的浮沉汇聚在光线中,周霆琛一步一步踩着楼梯,高大的身影衬得这里又小又挤。
年久失修的阁楼发出木板挤压的咯吱声,郎庄对着窗外发呆,闻声,他侧过眼,“我知道周少不喜欢我,但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还是说,郎某哪里不小心惹您不开心,被记恨上了?”
“少废话,何金玉又不在这,装什么装。”周霆琛没好气道:“我有话问你,说完了,我会放你离开。”
郎庄不语,瞥向他的口袋。
周霆琛翻给他个白眼,脱了大衣,掏空所有口袋,示意没有藏匿录音器之类的。
打消了郎庄的顾虑,拆开文件袋,一摞罗列所有罪证的文件被他砸在桌面,激起一片尘土。
周霆琛开门见山:“何不凡是你挑唆的吧,我们从俱乐部离开后你单独见过他,那个时候你就起心思了,后来,你让他借在何光的职务之便轻松掌握项目明细,刘长伟的伪证也出自他手,之后再找上我,借口骗我让我以为只是一场恶劣的恶作剧,实际是让我代替你帮他们牵桥搭线,这件事你就能被择得干干净净,在何金玉面前,还能继续挑唆几句。李韩扬一开始就是你的手笔吧?”
郎庄眼睛一眨不眨,好整以暇听着他头头是道的分析。
周霆琛目光如刃,“我一开始就在好奇,一场只是报复性的恐。吓为什么会导致最终何光破产,我想了很多天,终于明白了,或许这场‘土地纠纷’就是你布局的开始,但有一件事我还是想不通,就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即便何金玉后来的心思都在他身上,但与郎庄从没有过任何矛盾,二十多年的交情是真真切切的,说句不好听的,在何金玉心里,郎庄的份量也不比何奕宿凤差了。
既然关系要好,为什么要对何金玉下死手?
为什么,要把好好的一切全部毁掉?
那段时间,何金玉的无奈、绝望和走投无路一度抛下尊严给别人点头哈腰他都历历在目,本来这是给他狂妄的作态一个教训,但周霆琛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见到何金玉的落魄,意想之中的解气并未感到,心里还是觉得这个人嚣张跋扈点好,高高在上的才像何金玉。
“他那段时间几乎都不吃不喝了,之前何金玉跟我提过你,他说你对他是最重要的朋友。这件事,你或许觉得你自己天衣无缝,但我能查到的何金玉会不知道吗?他只是还在念着你们的旧情,不愿意相信罢了。”
说到这,垂在腿侧的拳头不由得咯吱作响,周霆琛实在不理解的问他:“你不是喜欢何金玉吗?他现在被你害成这样你算哪门子喜欢啊,还是说你根本不喜欢他,你恨他?”
傍晚的落日余晖散尽,郎庄雪白的脸色褪去橘黄的光影,浅色的瞳孔倒影出周霆琛义愤填膺的模样,笑了笑:
“真是义正言辞的一番话啊。虽然周少的故事很无聊,但我也不想陪你闹下去了,等会宴会开始他们会发现我失踪,到时候你可就解释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