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走到岔路口，姬菡芷的体力已经恢复完全，于是她看准时机冲出去，抄近道往学校正门的方向继续奔跑，终于来到刷脸闸机，抬杠的一瞬往外走，车水马龙照进眼底。
然后她站定在旁边的红砖地上，晃了晃神。路边的车已经停到校门口，最扎眼的那几辆，八成都是外地牌照，并且没有一辆车是低于一百万的。
“这下看懂了吧？”
“路障”中的一人经过闸机，吐出这句话。一排人团成团变成一群人，大家窃窃私语，你我皆是谜语人。
“懂了懂了，这些车好陌生啊，之前都没见过。”
“何止没见过啊……我妈说了，越是奇形怪状的车，越要远离。”
“离多远啊？这不‘那啥’专业的女的还上赶着送吗？”
“——我们马院可不这样！”
“哎，你们外国语学院有吗？”
“要不我问问隔壁校区的经管学院怎么说？春季的篮球联谊球赛要开始了。”
“那你不如问问音体美哈哈哈哈！”
那群人的玩笑话与滑稽气氛一哄而散，在饥饿感的作用下，烦躁纠正大脑的食欲，转移话题关于晚饭的选择。
“晚上吃啥呀？”
“你随便进一辆车不就有的吃？上面吃了吃下面……”
“滚你妈的！臭傻逼，吃你爹的吊吧！”
姬菡芷听他们说话，如坐针毡，可她明明站着，也感觉身上有虫子在爬，令人不适的玩笑话，揭开表面里面莫须有的黄色谣言。
恶意满满的，又是如此真实。
唉，真是烂啊。
她远离那群人，走了几步来到人满为患的候车区，已经被那些恶臭伪人的风言风语影响，虽然没有扯到自己的学院，但还是没了好心情，于是内心下意识祈祷待会儿李丽露可千万不要开个太张扬的车来接她。
两小无猜，也是两家关系好。
李丽露和姬菡芷从幼儿园时期开始就成为玩伴，打小的青梅，伴随双方的九年义务教育，直到高中一个砸钱进国际班打算出国，另一个去了封闭军事化的“考试工厂”，联系不可抗力中断，最后又都考回家乡，这段关系才继续如儿时那般坚韧。
谢天谢地，炸街之声欲炸未炸，道路交通管控与限速起了作用——李丽露骑着鬼火来的。
“lulu酱！lulu我在这！”姬菡芷边招手边向马路牙子上走，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不知名的荡妇羞辱也随着好姐妹的到来烟消云散。
姬菡芷对机车一窍不通，但是看外表感觉也不便宜，李丽露递给她头盔，嘘寒问暖前先裹了裹自己身上的皮衣，北方四月的夜里略微寒凉，两人的衣衫不算单薄。
“芷儿我们出发啦！”
“好耶！”
两个女孩子导航最近的道路，晚高峰的路线红色一片，到处都是“堵”。
姬菡芷戴好头盔后坐在后面，帆布袋调整抽绳长度挂脖子上，熟练地抱住李丽露的腰，和上次的手感相比，感觉她的腰又细了。
“lulu你又瘦了！”
“那可不，我最近控制饮食来着，减脂效果更明显！你摸摸我胳膊，我还增肌了呢。”
她们把风甩在身后，在路灯的金黄暖光下融入汇聚的车海。
夜幕深沉，天际的青光浓云割开属于夜晚的城市喧嚣，万家灯火衬托出凉夜的宁静，姬菡芷贴在李丽露的身上，寂寥星辉与初上华灯隔着防风面罩滤下柔和的光，在她的眼睛里流淌。
耳边只有风的声音。
“芷儿你饿了吗？”
还有她的肚子咕咕叫。
李丽露把姬菡芷放到最近的地铁站，依依不舍道别，然后独自返程，远去的轰鸣声撕裂大地与长空的静谧，完全消失前的寥寥余音裹挟着寒凉。
姬菡芷打了一个喷嚏。
距离地铁口不远的公交车站，在京务工的外地人员早已排起长队，等候回家线路的长途公交，有些是8开头，有些是9开头。
人海里沉默的潮，星光沉没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