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雪轻笑一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什么?”铁横秋一怔。
“在想月尊吗?”他的声音很轻。
树影婆娑间,一滴雨水正巧坠在铁横秋的手背上,带着针扎一般尖锐的冰凉。铁横秋震得一激灵,不知何言。
“能不能……先不想他?”汤雪望着那滴水珠,声音里带着雨后潮湿的温柔,“哪怕,就这一会儿。”
铁横秋的呼吸一滞,他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但他也很难迎上对方的目光。
素来勇武的他,此刻躲避什么似的转开视线,垂眸望着青石板上晕开的水痕。
但他能感受到汤雪的目光依旧凝在自己脸上。
因为汤雪的目光像一片羽毛,虽然没有什么重量,却莫名使人肌肤发痒。
铁横秋没有说话,而不说话,也是一种答案。
他为此感到很抱歉。
他想:我还是得想着月薄之。
他不可能为了任何人放弃月薄之。
那是刻进骨子里的爱意,更是熔进血脉的执念,纵使刀山火海也改不了的笃定。
谁也改不了……
即便是那么好的汤雪。
聪慧如汤雪,当然也能从沉默中读出答案。
他看起来却丝毫没有伤心,反而笑了笑:“说起来,我在百丈峰多年,都没怎么来过人间。你可以带我逛逛吗?”
铁横秋望着对方递来的台阶,当然没有办法拒绝。
青石巷尽头飘来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蒸笼里溢出的白雾裹着雨后的潮湿,人间烟火气在巷弄间氤氲流转。
汤雪阔步上前,皂靴掠过雨后积水,溅起一串剔透的水珠。水花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晕,转眼又如细雨一般落回石板缝里。
铁横秋盯着那片洇开的湿痕,恍惚回到一百年前百丈峰的清晨。那时他刚扫净石阶,月薄之便踩着薄雾走来,靴底碾过积水,将他的影子踩得支离破碎。
那个时候,铁横秋不敢抬头,只能低头,低头看自己的水中倒影被尊者脚底踩碎,浮光掠影中,竟也能感到一丝缱绻。
在铁横秋心神恍惚的时候,汤雪已经来到一个包子铺前头。
“热腾腾的包子!”小贩笑问汤雪,“客官可要尝尝?”
说着,小贩把蒸笼掀开,刹那,白雾如潮水般漫涌而出。
汤雪恰好侧身,雾气便顺着他的衣袖攀缘而上,在晨光中织成半透明的纱。
热气氤氲中,若隐若现的身形,竟和记忆中月薄之的侧影重叠。
铁横秋眼瞳紧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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