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已经很晚了,曾荻下到一楼,想了想,干脆去外面等。这样显得自己足够有诚意。
另外,她也不是不担心。艾谅都能给她发语音碎碎念了,那证明是真的喝了很多,喝到领导包袱都丢了,那可能还真的挺需要照顾的……
酒店门口的步道上也没什么人。今晚不凉快。没有风。
空气有些闷闷的干热。
曾荻双手抱臂,站在步道一侧的路灯下。因为下来得比较急,她没有吹头发。湿湿的发丝还披散在背后。
远处走来几个女人,穿着传统的“布卡”长袍。一袭纯黑,从头罩到脚。曾荻听见她们清脆的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还有隐约的说话声。
曾荻虽然尊重阿联酋文化,但对于这种服饰还是会有本能的不适感。
虽然说,在洲际酒店这种场所出现的女性肯定非富即贵,她也可以想象得到她们的罩袍必定价值不菲。
但作为中国人,她仍然从心理上是排斥的。
排斥这种女人被完全作为男人的“附属品”和“财产”的价值观。
就算也有无数媒体鼓吹说她们的罩袍可以多么华丽,可以缀满亮片水钻,她们在罩袍之下可以多么尽情地装扮,那又怎么样呢?
她们在公共空间中失去“面孔”,无法被视为具体的、有个性的人,她们的存在被压缩成“遮盖物之下的某种东西”,除了面纱上那条窄窄的缝隙里能露出眼睛以外,她们不再拥有自我呈现的权利。
所以曾荻有些抗拒地,往后退了退。
那几个女人越走越近,她闻到了她们身上的香水味。
很浓,像是玫瑰的甜香,但这香味也同样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因为那种甜香里,好像还夹杂着些别的气味。
像是什么东西腐败了,让人联想到糜烂的渗出液体的血肉,被掩盖在浓烈的香料之下。
曾荻皱了皱眉,想离得更远些。那几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黑袍是轻纱的质地,确实很高级。掠起一阵浓香的风。
曾荻和她们打了个罩面。那几人踩着优雅的步伐走过去。
但当她们经过,曾荻突然感到不寒而栗。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她们布卡长袍上本来应该露出眼睛的那道缝隙——都没有眼睛。
而是一片漆黑。
就在这时,脚步声停住了。
本应继续往前走的几个女人全部停了下来,齐刷刷地回头,看着曾荻。
她们全部没有眼睛。
面部是一片均匀的黑色。
曾荻的心脏狂跳。她想跑,想尖叫,但是身体僵住了,不听使唤。
就像是有一个巨大的罩子把她和外界隔绝开来,身边的路灯光变得越来越暗,呈现出一种阴冷的惨青色。
曾荻不敢看她们的脸。但她看到了她们的影子。
几道被拉长的黑影在缓缓地挪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