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兢是懂他的。
于是,他长扬右袖,绯衣一转,便将一枚引路符飞贴在了封如故后颈,又将另一枚打在了荆三钗胸前,掉头对荆三钗喊道:“三钗,你来引人!我去帮如故!”
荆三钗落地时,右臂被结界所创,伤势严重,他单手持握长。枪,一勾一挑,血突泉似的从眼前魔道的腔子里直喷而出。
他自知伤势不妥,不该主战,因此饶是有千般不甘,也还是怒吼一声,抖尽枪。尖残血:“走!”
等封如故与韩兢从重围中突出,以引路符寻到荆三钗时,他们已寻到一处山洞,设下一道屏障暂且躲避。
洞中低吟不绝,兼具着恐惧与疼痛。
眼见道门弟子这般惨状,韩兢抹去眼下溅上的一抹血色,眼里就浮出了泪花,眼尾通红,挨个查看他们的伤势去了。
封如故咽下嘴里的一口血腥,神色最为镇静。
他在尘世间游荡四载,见多识广,至少知道怎样将慌张掩藏在云淡风轻之下。
他绕着山洞里外里走了一圈,下了判断:“此处不可久留。”
魔道此举,显然是筹谋已久,他们逃得不远,若是不设法隐藏,迟早会再落入彀中。
一名没有受伤、却被他无端吸去全身灵力的道门弟子闻言看他一眼,粗声大气道:“我走不动了!”
封如故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甚至不在他身边停留一步:“那你就不走。”
他记得,那弟子似乎是文始门的大公子文忱,娇生惯养,是以为年少气盛。
文忱怒道:“我们逃不远是因为谁?你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用你那邪门功法夺去我们全身功法,你和我们商量过吗?”
封如故说:“是啦,我该给你们开个论道大会,让你们商讨个一日一夜。”
文忱暴跳如雷:“你知不知道,那时我们全身灵力被你夺了个一干二净,若是有一名魔道近身,我们连一剑都挥不出去!”
封如故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有我在,你们可有拔剑的必要?”
山洞中静悄悄一片,几乎没人替封如故说话。
就连荆三钗都觉得封如故这样有些过于霸道了。
唯有韩兢一面为身体空。虚的弟子的丹宫中注入灵力,一面道:“若无如故夺力,挥出那倾注众人之力一剑,我们连那片小岛也逃不出去。”
文忱梗着脖子:“见了魔道,不正面以对,却要落荒而逃,这是何道理?”
封如故径直道:“那你怎么还在这里?该死在乱战之中,杀身成仁嘛。”
韩兢看出文忱的焦躁,也知道他并不是真正冲着封如故,微叹一声:“好了,都别吵了。此祸源于魔道,莫要起了争执,自乱阵脚。”
文忱本来就是气性上头,听到韩兢给他铺了台阶,便顺坡下了,抱着膝盖闷闷地不再吭声。
封如故凑到韩兢跟前:“韩师哥……”
“莫要说谢。”韩兢抬起眼睛看他,嗓音平静,但眼角还泛着一点悲悯的红,“你若是出事,我无法再见伯宁。”
封如故靠上他的后背,又咽下口中血腥。
众多灵力由他一人负荷,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左右也没了气力,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韩师哥,要我说啊,你省点气力吧。此时你比他们有用。”
韩兢生怕封如故再起事端,同样低了声音:“如故,你少说些话。……你夺去他们的灵力,一为避免他们有了力量,四散逃开,不顾同伴,成了一盘散沙,二为避免他们动用灵力,轻易被魔道寻迹追踪到。”
封如故奇道:“韩师哥,你知道我的意图,怎么还给他们输灵力?”
韩兢道:“我只给他们足够逃命的灵力。——说到底,你所做的一切,明明都是为着他们好的。”
封如故耸肩:“我有那解释的穷力气,不如多杀一个魔道呢。”
“你呀。”韩兢道,“心气实在太高,难怪伯宁对你不放心。”
封如故扬眉:“我封如故需要讨人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