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正觉得只有肉,吃得有些腻,听说有酒,有几个人便来了精神:“哪儿呢?带我们去看看。”
封家的酒窖不大,父亲不嗜酒,只挑着珍酿存了一些,有些还是打算在封如故将来娶妻时拿出来的。
而酒窖很快被一搬而空,最好的几瓮被送去了封明义接待客商的大厅。
阿大阿二已抢先把大笔银票和宝贝都搜刮入怀,全部放在身边,待在大厅里,放任大家抢劫,只等着大家吃饱喝足后,再离开此地。
他们像接受灾民的馒头和粥一样,接下了这份“孝敬”,还特地叮嘱,说大家不能全部喝醉,一定要留人放哨,云云。
看到送酒的人从大厅出来,封如故的身影在回廊转角处,被如水的月光投射在地面上。
……找到了。
他们在这里。
殿内觥筹之声渐弱,醉醺醺的吹牛声也渐渐被阵阵低鼾声取代。
黑暗中,封如故凿破了一只藏起来的酒瓮,沿着大厅周边,一路洒下。
酒液的浓香从窗里飘出,和窗外的香气融合,一时难辨。
做完该做的一切,封如故将虚掩的大厅门轻手轻脚地关了起来,拿起一把重锁,从外反锁了屋门,又将搁在回廊边的油灯拿起――
“喂,你干啥呢?”
一声喝问,也只是让封如故的动作顿了顿。
他朝着声音来的方向转过了脸来。
那是一个正在放哨巡逻的中年人,正戒备地望着他。
后半夜起了些风,油灯灯影飘忽,
封如故抹在脸上的土泥已经干涸,半边脸皱缩着,看上去竟有些狰狞。
那中年人被他瞧得心慌,又问了一遍:“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那身量比同龄人高挑许多、面容却仍然稚嫩的孩子,盯着怀里兜着母亲的手镯耳、身上穿着父亲长衫的中年人,歪头一笑。
旋即,他将手中油灯凌空抛出,落入满地酒液中。
咚,啪。
灯花溅出,灯油四散。
弥漫着浓烈酒气的正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陷入无边的火海之中。
中年人险些被瞬间炸开的燎人火舌舔中,又惊又怒,呵斥一声,可这古怪的孩子扔完油灯,掉头便跑,头也不回。
紧锁的大厅内很快传来含着醉意的喝骂声,内中人察觉了不对,伸脚去踹门,发现纹丝不动后,声音也慌张了几分,绕到窗前,伸手去推――
不知何时,窗户竟被从外面用细铁丝一圈圈缠死了。
这等手法,堪称残毒。
整个大厅顿成一只着火的灵柩。
空气里都是浓郁酒气,又有酒助燃,火势如龙,内里不多时便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嗥,两道火影奔逃不止,拼命撞门,但已是无济于事。
大厅突然起火,中年人又追在一名孩子身后,大喊“站住”,周围人迷茫之余,也知道情况不妙,纷纷拔腿去追。
封如故本想从荷塘处逃跑,眼见情势不对,且他毕竟是个孩子,体力难支,索性一咬牙,奔向了距大厅最近的正门,想试着搏一条生路。
然而,最后拖了他后腿的,是并不合身的衣服。
腰带在奔跑中滑脱垂落,他不慎踩上,一下绊倒在地。
大门距离他只有百十步之遥了……
喊杀声已到了身后几步开外,封如故仿佛已听到了柴刀的破空声,却还是不肯就死,硬是跪着爬了几步,挣起身来,继续往前奔逃,不料刚一抬步,便一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再次向后一跤跌倒。
身后的追击者也停了步子,瞪视着突然出现的二人。
那中年人气喘着走上前来,一边暗骂门口的人不长眼,怎么把外人放了进来,一边粗声喝道:“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