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竟是行快剑之人,剑飞如星,只留残影似雪,短短几瞬,二人剑刃已叮叮当当相碰十数下,撞得他手腕发麻。
快剑并不稀奇,然而,魔修在运转魔丹时,灵力难免溢出,而溢出的灵力,竟然皆被少年引渡化消,如水遇水,融入少年自己持握的双剑之中,使得他的剑既快又重,势如苍天欲倒,山岳欲摧。
魔修发现自己错估了对手实力,欲抽身退时,已然晚了。
“我将剑法名为‘归墟’,你可知晓为何?”少年在他虚晃一招、融入黑雾,妄图就此逃脱后,追至雾前,轻巧一笑,“是取‘万壑赴归墟’之意啦。”
与他轻松的话音不同,他出手的一剑绝艳凌厉,光层破开平地,直入云影,没入云衢,斩破黑雾。
在鲜血绽开时,少年甩去剑上血珠,收剑转身。
双剑合拢,并为一把模样普通的青剑,被他容于鞘中。
黑雾散去,地上空余头身分离的魔物尸体。
山民们雀跃而出,盛赞少年出英雄,又痛骂那魔修害人不浅,他们全然是被蒙蔽的,幸亏有小道长小神仙解救大家于水火之中。
少年坦坦荡荡地受过了赞美,才提醒他们:“孩子呢?”
山民们如梦初醒,冲到神庙之中,砸破锁头,把内中孩子救出。
他们早被吓得呆滞了,看着痛哭流涕、叫着心肝儿肉的一张张陌生的脸,木然不已。
庙祝早已被打得断了气,也无从指认孩子的归属,身上有些特殊胎记、标志的,被家人领了回去,没有的,就只能按大致的年纪辨认、各自认回家中。
至于有没有认错,大概只有天知道了。
少年站在庙边,嘴角含笑,冷眼相望。
年逾耳顺的村长颤颤巍巍走来,朝少年拜了一拜,口称多谢,谢少年为村中消除一灾,还说将来要在庙中立少年长生祠,日夜焚香。
在山民的千恩万谢中,少年留下名姓,扶着腰间剑下山。
背对村民时,他眼中闪过了一点愉快狡黠的邪光。
少年只用了一把火,将盘踞村落多年的神,在那个夜晚,从里到外,彻底杀死。
他脚步轻捷地行到半山腰,才想起来什么,叫了一声坏了,掉头奔回了藏孩子的地方。
那个被他打晕的孩子已经不在了,看脚印,是回了山上去。
但是“一”还在。
他乖乖用脚玩着被酥糖糖纸香气吸引来的蚂蚁,听到脚步声,便抬起头来,定定望着来人,心里欢喜得很,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好冷着一张脸。
少年替他松了绑,问:“你在山中还有亲人吗?”
“一”不说话。
少年自语:“罢,有和没有也差不很多。你想回家吗?”
“一”仍是不语。
少年脾气不坏,连番冷场,仍是能自顾自把话说下去:“我听山下人说,山上定期献祭的是九岁的孩子。你今年九岁了?”
“一”没有否认。
“……九岁啊。”少年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里带了几分忧悒,但很快又被无所谓的笑意取代。
他朝他伸出手来:“你我倒是有缘。你愿意跟我走吗?”
“一”谨慎地伸出指尖,轻轻点了点他掌心的纹路,才把食指交给他。
少年又笑了起来,一把把小孩拉起,背在身上。
一轮红日破峦而出,天地澄澄,似有镕金。
少年快步行走在山道上,放声高歌:“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其奈公何!”活脱脱一个又美又癫的小疯子。
不过,很快,少年就没了嚣张的气焰。
他坐在客栈桌边,和对面的“一”大眼瞪小眼。
“你可有姓名?”
“一”瞧着他。
“你认不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