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纸条被她珍藏着,夹在相框的背面,一直放在她的办公桌上,连同与蒋诗桐的合照。她得想办法骗小诗桐再给她写一张纸条,哪怕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也没关系。江森想得出神,完全没注意到原本极为专注的人忽然停下了,侧目打量了她许久,那精细的眉眼微微蹙着,看不透心底在想什么。最后还是蒋诗桐率先出声拉回了江森的思绪:“江森同学,你今晚是准备在教室过夜了吗?”“什么?”走神的江森显得特别的愣,望着蒋诗桐眨了眨眼睛。蒋诗桐垂眸错开她的目光,嗓音里却含着不易察觉的无奈:“我说,放学都二十多分钟了,你才打扫完一组,今晚是准备在这睡了吗?”闻言江森心虚地挠了挠头,心里窘迫得不行,行动倒是很强硬,把扫把往旁边一扔,整个人一屁股坐在了最近的一张桌子上,不满地抱怨道:“上了一天学这么累,还让我这么晚一个人打扫卫生,慢一点不是很正常?不扫了,谁爱扫谁扫。”“原来睡觉是一件很累的事吗?”蒋诗桐嘴角微弯,似笑非笑地说,“你要是不想扫了也没关系,我可以留在这陪你过夜。”这话说得多少有些暧昧,换做是以前江森肯定笑眯眯就应了,但现在这种情况,很明显人家是在反讽她;再说就算当真得留下,她也不可能让蒋诗桐陪她在这种地方。“小班长,有件事我不太明白。”江森撑着下巴睨着蒋诗桐问道,“老班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居然这么听她的话?你难道不累吗?我要是你,我都嫌累。”“江森同学,有件事我也不太明白。”蒋诗桐侧身回视着她,“在你眼里不尊重人和不学无术难道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吗?”江森一噎,一时有些语塞。她还没想好怎么反驳,又听见蒋诗桐说:“我无权评判你的喜好,也没办法左右你的想法,更没资格对你说教,只是单纯觉得如果我像你这么活着的话,我会觉得很没意思。”“像你那样认真读书难道就很有意思吗?”江森干巴巴地问道,气势瞬间就弱了一大截。“读书的确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蒋诗桐微微摇头,浅声道,“但一时的无趣可以换来以后选择人生的权利,那这种枯燥无趣我觉得是有意义的。”“人的一生很短暂,总要为自己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不是吗?”江森怔怔地看着那张脸,原本想好好的说辞都卡在了嘴边。很多年前,她也跟蒋诗桐争论过类似的事情。那个时候她和大多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人一样,说着“就算我不读书,长大了照样饿不死自己”的话。她笑蒋诗桐太过认真,耗费那么多精力读书有什么意义。蒋诗桐只是很平静地回答了她同样的话,然后反问她,总要为自己做些有意义的事,不是吗?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眼前这个人和她原本认识的那个蒋诗桐太像了,几乎就是同一个人的那种感觉。仅管说起来两个人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可是哪怕习惯、想法和行为相似或者相同可以理解,但说的话有可能一字不差吗?江森不敢确定,她想试探,却又怕这些只不过是她太思念原来的蒋诗桐的多想罢了。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呢?她自嘲地笑了笑,上天那么忙,哪有空这么善待她,不仅给了她改变过去的机会,还把她曾经的爱人还给她。就是她想太多了吧。“嗯,你说的对。”江森霎时冷静下来,瞧着那张还未完全长开的脸,第一次用不带任何讽刺意味的口气说,“可我暂时不知道做什么事情是有意义的,只知道暂时像现在这样能让我觉得轻松和快乐,所以我乐意保持现状。”说完她从桌上跳下,拿起了掉在地上的扫把,轻声道:“地我会快点扫完,让你早点回家的,你放心。”蒋诗桐瞧着她的背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回过身继续低头写着那张连一页都没写完的试卷。时间滴滴答答地流过,等到江森满身大汗地将整间教室打扫干净已经快十一点了。屋外静悄悄的,楼道的灯都灭了,仅剩下一盏盏昏黄的路灯还在不知疲惫地亮着。“小班长,检查一下?”江森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很不客气地把扫把往墙角一扔,靠在墙上有气无力地招呼道。蒋诗桐环顾四周,微微颔首道:“嗯,辛苦了,你可以收拾东西回家了。”江森本没打算带任何东西回去,可看见蒋诗桐挂在桌边空荡荡的书包,只好坐回座位慢悠悠收拾着,等蒋诗桐整理好了再一起走。她记着的,旁边这个人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