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支支吾吾,绝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相比远去的父母,这件事更令我烦躁不安——我越想出去,越不能出去;越不能出去,越想出去。我觉得浑身压抑,仿佛被一条无形铁链锁住,连呼吸都无法顺畅。”梁安说到此,神情落寞:“我并非高高在上的郡王,只是一头困兽。淮城,不过是囚禁我的牢笼。”方泉听了惊骇不已,忽想起那一日和淮王在巴蕉园中赏雨的情景。那一日淮城大雨,他二人在巴蕉园中谈论龙窖来由。一只青鸟原本躲避芭蕉叶下,不知为何扑腾着翅膀,欲飞出院外,可惜风雨打伤它的翅膀,每次还未飞到墙头,便跌落下来,摔得浑身是泥。二人被青鸟吸引,默默看它一次次飞起,又一次次跌落。……“在芭蕉叶下避雨多好,为什么一定要飞出去呢?”方泉自言自语。“你不懂。”梁安声音变淡,甚至有些冰冷。方泉心中一紧,立刻意识到淮王情绪有变,忙道:“殿下,那鸟儿翅膀受伤,显是飞不出去了,不如小的将它捧到院外?”“不。”梁安面色阴沉,忽道:“来人,给本王拆了这四面院墙!”……这件事过去有些日子了,方泉不懂当日淮王为何发怒,时至今日,他终于懂了。梁安道:“禁足令我疯狂,我开始在淮城里独断专横,作威作福,惹下不少恶名。直到十一岁那年,我做了一个梦,你知道的,我轻易不做梦,做梦便成真。”“殿下做了什么梦?”梁安道:“梦见我在斜阳坡玩耍,到日落时分,一个披着斗篷的黑衣人出现,他给我一本书,说书里有逃出淮城的办法。”方泉心中一动,这办法莫非就是召唤魔窟?梁安续道:“我心知梦中情景必然发生,于是每天傍晚去斜阳坡等候黑衣人,日复一日,风雨无阻。我看倦了夕阳,赏尽了晚霞,终于在十三岁那年等来了黑衣人。”丑姑龙女方泉听了暗暗咋舌:“殿下,从十一岁到十三岁,你等了整整两年么?”“是,我不敢错过任何一天,这种等待,旁人无法忍受,我却甘之如饴。因为每天都有希望,黑衣人一定会到来。”方泉无言以对:“后来呢?”“后来,黑衣人给我一本无字之书,只有七页,用星辰砂与龙血兑拌涂抹,可解禁七个血色符文。这七个符文可布置血祭大阵,从而召唤魔窟,打开深渊之门。这扇门可通往血冥深渊,只要进去找到通幽血河,完成焚血之礼,就可以炼成通幽之体……”梁安说到此处,略显激动:“通幽之体可穿越一切禁制,只要炼成,就能逃出淮城,重获自由!”方泉闻言,沉闷不语。梁安接着道:“那黑衣人说,无字之书一年只能解禁一页,我心急无用,只好慢慢筹划,暗中寻找星辰砂与龙血。“正巧,那一年有九条云龙私闯淮府龙窖。那龙窖专为囚龙设计,九条云龙困在窖里,正合我用。此后我屠龙设宴,别人只当我嚣张跋扈,却不知我真正用意只为收集星辰砂与龙血,从而解禁无字之书。”方泉大致明白了缘由,想起废墟石堡中的见闻,忍不住问道:“殿下,你说无字之书可布置血祭大阵,那血祭仪式如何进行?”“说到血祭,倒是有你一份功劳。”梁安笑了笑,“记得我带你出去挨打时,教你最多的话是什么吗?”方泉想了想,回道:“我劝你修心养性,不嗔不怒,入了魔道就为时已晚。”梁安点点头:“无字之书的七个符文,其实对应了贪婪、恐惧、迷惘、仇恨、痛苦、诳妄、嗔怒,七种心魔。须用七种心魔之血,方可祭起大阵,召唤魔窟。“此后几年,我以各种手段诱人成魔。那些人心正也就罢了,一旦入魔,便被我抓起囚禁,成为血祭牲口。那些打过你的人,基本都是死路一条,也算为你出了一口恶气……”梁安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对方泉道:“说这么多,你懂我苦衷了吧?还要向林老告密么?”方泉沉默半晌,回道:“召唤魔窟,万一有什么意外呢?殿下真能控制一切后果么?”“放心吧!我暗中召集五百死士,人人都有炙骨境修为,别说一个魔窟,十个魔窟也能从容应对。而且召唤之地在一片旧城废墟,绝不会牵连无辜百姓。”方泉无法辩驳,望着褪去凌厉、心平气和的淮王,忽然热血上涌,坚定道:“殿下,什么时候开始召唤?小的助你一臂之力!”梁安哈哈大笑:“你一个小小侍郎能做什么?三天后开始血祭,到时你好好待在家里,别给我添乱子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