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廊柱同样挤满了一群老光头,大光头,小光头,他黑着脸,“都杵在这里做什么呢?功课做了吗?没见过狐狸出家吗?!”
“有什么好看的?都去去去!”
他嫌弃驱赶着,但围观的生灵都越来?越多,随着初代永劫圣君皈依这个消息流出来?的,还有大批造访小圣陀天宫的六界人马,将小圣陀天宫围得水泄不通。
如今神天独尊,佛界与人界也开了道,四界成?了六界,万道愈发兴盛。
而梦春羽眼皮一跳。
靠。
怎么连古神也要来?凑热闹,妖狐就剃个光头而已,至于?这么轰动吗?
梦春羽忍不住问妖狐,“你得罪的家伙不是?很多吧?我?这小圣陀天宫才刚刚起步,你可别砸我?吃饭的金钵。”
妖狐也诧异,“啊?原来?我?得罪过这么多人啊?”他遗憾,“起先?,我?只是?想跟他们交个朋友的,可没想到他们那么小气,有好东西?都藏着掖着不给我?看,真?不怪我?要抢的,我?只是?欣赏一番,还给他们时?,他们还不要呢。”
梦春羽:“……”
这硬茬的确很扎手,那小天道到底是?怎么啃下这块硬骨头的?他几乎可以想象,他这小圣陀天宫在日?后被人日?日?寻仇的热闹盛景。
梦春羽正要说些什么时?,却见妖狐轻轻抬头,“春羽师父,今日?真?好,天朗气清,万象都好,就像她刚回来?过。”
狐狸摁下指腹,轻轻揉着脸颊那一颗小桃心。
“我?极想她,可这十四万年?,五千万场梦,竟一次,都没梦见过她。是?不是?,我?造孽太多,佛不允我?见她?”
她就站在那一层淡淡的,禁忌的,粉玫瑰色的纱幕里,在他最爱的那一刹永恒死去,从此成?了他不敢触碰的禁地?,她越完美,越动人,他越看不清,触不到,容雪诗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忘记她的眉目。
可心头那一枚尖刺却是?越扎越深,久到成?为身体血肉的重要部分?。
梦春羽愣了愣。
狐狸又笑,“这样也好,让我?也能少哭五千万场,我?这双狐狸招子漂亮得紧,日?后还得靠女菩萨化?缘,可不能瞎呢。”
梦春羽:“……”
抢救我?,就现在!
而在众多香华佛国佛陀观音菩萨的注视之下,容雪诗缓缓摘掉了那春意正浓的夹纱花冠。
那锦带,香彩雀,释迦,金丝蝴蝶,白茶花,蛇床子,乱蓬蓬的,彩汪汪的,随着他的血发如瀑般直落飞扬,全都跌散一地?,追不了风。
容雪诗指尖摸到了腰。
他顿了顿,也拆掉了腰间那一根雪色孝带,让它随风而去,又褪去了这一袭杀尽诸天万年?的嗜血如来?红衣,将他的前半生的血腥得意征伐,前半生的甜蜜爱恨离别,都抛在身后,他走上了那白玉宝檀的高高戒台。
又一次,狐狸双手合掌,在佛前虔诚跪下,血瀑般的长发也是?亮汪汪的,稠密粼粼的丝光淹过颈段,手腕,腰身,臀部,双足,又蜿蜒着铺满了蒲团,好似红莲香水海一夜盛开。
这次狐狸不求姻缘,不求她归,只求她好,众生也好。
唯愿诸天永恒,世代不败,而我?天常在。
血发狐狸睁眼之际,头顶悬挂着万亿宝铃,这一座金堂被常夜灯映得煌煌,两侧彩幡庄严垂落,释迦佛披挂着一身垂宝璎珞,正含着笑,与他对面对着,仿佛候着经年?归来?的友人。
铜钵声,木鱼声也越来?越近,鼻尖嗅到的,是?越来?越浓的檀香。
他轻声道,“我?佛,我?来?,皈依你。”
当血发狐狸闭目之时?,又仿佛回到了第一场初见。
他那二十万年?后的意中人艳艳烈烈,烧起了他的情海。
她说,“那时?你最爱我?,用?大夏龙雀铸我?脚镯,用?八万春山做我?喜床,用?最好的姻缘庙签贴满我?的身体,诸天都知,你是?个破了禁的佛陀,我?是?佛陀最珍爱的红顶珠。那时?我?风光死啦,我?也喜欢死你啦,我?比喜欢郑夙要更喜欢你,你就是?我?的诸天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