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望向漫天璀璨的繁星。
女孩儿弯起唇角,悄声说:“母亲,我活到十三岁了。如你所愿。”
她忽然想起,在这一座孤城似的大院里,或许也有另外一个和她同病相怜的可怜人。
殷无渡腿脚不便,应当不会出府吧?
既如此……
晏琳琅吩咐桐花,跑了一回灶房,又端来一碟点心与一壶花茶,乖巧地送往殷无渡的院子。
小院依旧寂静,门可罗雀。
唯有两盏供小郎渡温书的瓷灯散发黄澄澄的光芒。
晏琳琅这次学乖了,她站在离殷无渡十丈远的游廊处停下,青竹的剑都没来得及开鞘。
青竹瞥了晏琳琅和桐花一眼,飞身入内室禀报——
“二殿下,晏家二小姐……又来了。”
殷无渡今日以“湖水入肺腑咳疾渐重”为由,拒绝了鲁家灯会邀请。他去了只会扫兴,以及被世家子女们议论,倒不如留在府上。原以为无人打扰,哪里知道还有聒噪的蚊虫来烦他。
今日风大,殷无渡特地披了一件厚重的鹤氅,束了莲花玉冠,长长的、乌黑的发尾垂落肩侧,衬得雪肤更白。
他喜欢喝茶,眼下,一手与自己对弈,一手品茶,还算自得。
听到青竹的话,一贯下棋神速的少年稍稍怔住。
“她来做什么?”
青竹摇头:“属下不知,但人……放还是不放?”
殷无渡白皙修长的指尖捻着棋子,难得举棋不定。
他的唇缝微紧,思忖了许久。
眼风瞟见案上那一碟糕。
殷无渡棋子终于落下,姣好的面容也终于柔和了一些。他缓慢启唇,低喃了一字:“放。”
良久,殷无渡侧头,单手支下颚,凉凉地说:“我知道了,我会竭力帮你,就当是补偿。”
晏琳琅大喜过望,笑得明艳:“那我们今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你想得美。”殷无渡皱眉,“这事之后,禁止你再涉足我的院子。”
“殿下好心狠啊。”晏琳琅嘟囔。
“对于厚颜无耻之徒,我不能客气。”
晏琳琅无端端被骂了一句,摸了摸鼻尖。
她看了殷无渡一眼,困惑发问:“不过殿下,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
闻言,殷无渡一顿,凤眸微微眯起,衣袖下的指骨也立时收紧。
他做贼心虚,生怕晏琳琅看出什么。
幸好,小姑娘迟钝,只小声问:“是不是屋子里地龙烧太热了?”
殷无渡松了一口气。
“呵,算你有几分眼力。”他嗤笑一声,“退下吧,我乏了,要睡了。”
“哦。殿下夜安。”
晏琳琅得偿所愿,不再打扰殷无渡。
她讨好一笑,退出门外,还细心帮殷无渡阖上房门。
聒噪的女孩子一走,内室立马恢复寂静。
殷无渡一如往常推动木轮椅,停靠桌边,睡前翻几页书。
夜晚静谧,唯有门窗外簌簌落雪的声音。
内室烛光跃动,爆出几星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