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中的家丁、丫鬟也不多,全是粗布、麻衣打扮。
中宅一处凉亭,地上铺了席子,放着低矮案几。
一个样貌潇洒、两鬓斑白中年人席地而坐打着哈欠伸着懒腰!
一个古板端正、老气横秋的青年,则跪坐在席子上奉茶!
老气横秋青年撅嘴:“老师,我来九山郡上任两年,这是第一次被您招到府上,你老人家有什么吩咐。”
汪海天白眼一翻:“小严啊,你好歹也是府同知,知府之下二把手,怎么像个受气小媳妇一样!”
严复古轻哼:“因为老师您让我受气了,我是您的学生,来九山郡上任三年,您却不见我一面老师。我知道老师您是为了避嫌,但这避得也太过了,不知道的外人还以为您老,把我逐出师门了呢……哎呀。”
一巴掌抽在严复古后脑勺,海天先生骂咧咧:“嘀咕两句行了,还没完没了了。这次叫你来是让你照顾一个人,他以后会在九山郡做生意。”
“照顾一个商人?”
严复古瞪大眼睛:“老师,我没听错吧!汪家你都不让我照顾,如今让我照顾一个商人。还有,你平日不是最瞧不上商贾,说商人逐利、无道无义,若是商道横行天下,必将礼乐崩坏、道义不存,天下将陷入一种崩坏局面!”
“他做生意,但并非商人,即便他真是商人,也跟寻常商人不一样,这是赵为民、京都朋友来信!”
海天先生递过去三封信:“你再看看他像个商人么?”
“……一个童生,居于幕后,指挥一伙村民……告里长、收盗贼、伏渔霸、制暴民、拿下巡捕、捕头……用计伏杀山贼、扳倒豪强,还没踏入衙门一步……一策拆墙搞夜市、一策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弄得朝野沸腾,左右二相两派争执不断……甚至捅到了皇帝面前,弄得陛下也头疼不已。”
见三封信看遍,严复古瞠目结舌,半响才道:“老师,这小子真能折腾啊,比您当年都能折腾……哎呀!”
又一巴掌盖过去,汪海天吹胡子瞪眼睛:“什么叫折腾,我们这是干实事,像你们循规蹈矩、明哲保身,天下太平了么?一个个是尸位素餐、白拿朝廷俸禄,将天下弄成这个样子!现在明明有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的中兴大策,左右二相还在那里扯淡,陛下还在一心求稳玩平衡,都不知道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将来必然悔之晚矣!”
“老师,慎言!”
严复古脸色大变,看了左右一眼,发现没有人,才松了口气,话锋一转道:“老师想让我怎么照顾他。”
汪海天不在意摆手:“也不用你照顾什么,在王法内别让人刁难他就行了。只要王法内,看他在富县的手腕,能相处摊丁入亩这种安国定邦大策,郡城这帮小鱼小虾,没一个能斗得过他的!”
严复古苦笑,也只有老师这种人,才能将郡望看成小鱼小虾,不由道:“那他人呢,老师什么时候替我引荐!”
汪海天打了个哈欠:“昨天让人送了请柬,现在应该在府外候着吧!”
严复古蹙眉道:“老师,你这让学生看不懂了,你既然让我照顾他,就代表你很看重他,但又让他在门外等候,我记得您看上的人,您老可都是赤脚相迎,从来没有摆过架子啊!”
汪海天气哼哼道:“为师是看中他,但有些账却要跟他算一算!”
严复古诧异:“什么帐!”
汪海天一脸愤慨:“赵为民那个榆木疙瘩,我和他兄弟相称,他竟然称那小子为先生,这我不平白矮了那小子一辈,所以他也要答题过关,要是答不出来,我就让他叫我先生,那赵为民下次来,我就高他两个辈分了……嘿嘿!”
“……”
严复古一阵无语,别看先生学问滔天,却经常有孩子气,他忍不住道:“老师,你和为民先生兄弟相称,你若是高他两辈,岂不是也高自己两辈,也要叫自己那个……哎呀!”
啪!
一巴掌盖在严复古后脑勺上,汪海天一脸愠怒:“不会说话就少说点,重楼那混账又去勾栏了,你去替我当个考官,考题已经全出好了,不管那小子答不答得出来,都将他放进来。其余答不出来的,一个都不要放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