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掰开他扭紧的身躯。
妖狐声音变得嘶哑,“够了……够了……”
这种怜惜只会让我变得更?悲惨,你难道还不懂吗?
她的手?掌从妖狐细窄的腰后滑落,抚摸起那一根不住冷颤的狐尾。
在?幽冥间世代,为了长欢花,那惨烈断了八尾的疼痛又一次席卷容雪诗,敏感得让他都来不及斟酌语句,就暴怒宣泄,“郑阴萝我说够了你没听到吗?你除了发情不会别的吗?你都没有情根你对我装什么深情?!”
她怔怔看?他,嘴唇失了血色。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蛇宝对不起——”
容雪诗将她抱拥在?怀里,紧紧地,喘不过气,“我不想这样,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他是世代的不败传说,最后竟会溃败在?那情花之上,容雪诗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容雪诗,既然摘不到上世代的情花,那我们,再去求一次本世代的佛吧。”
“……什么?”
“我说——”
蛇儿竖起一根食指,“你,带够银子,我们下山去,再去求一张姻缘签呀。”
窗棂之外,是春日载阳,仓庚轻鸣,暖光漫漫浸透那一簇即将凋零的九畹花,她咬破舌尖,食指沾了滚烫的精血,在?妖狐湿漉漉的眼尾,点?了两撇,恰好是一枚桃心。
她捧起他的脸,露出?两粒璨白的尖牙。
“跟本世代意中人一起去求,会更?灵的吧。”
妖狐呆了呆,蓦然落泪,哑声郑重应她。
“……好。”
“哗棱。哗棱。”
檐下占风铎响起的那一刹,容雪诗正偏头细观这一座老?佛庙,黄墙果然陈旧,脱落了不少,是已有不少年岁的安定。
是妖君征伐半生之后,开始渴望追逐的安定。
黄灿灿的墙头铺满桂花的光影,还趴着一头软肥的白猫,在?午后的日光里懒洋洋伸着腰,他伸手?,温柔抓了抓肥猫的下颌,对方对他的侍弄很是满意,发出?了慵懒的回?应。
容雪诗闻到了白珠金塘里的水莲香气,很淡,带着水土的腥气,却长久缠绵。经过那一碗灰瓷鱼缸时,俏灵的鲤鱼正吐出?透明的水泡儿,他指尖随手?戳破,手?腕金镯也随之滑落,发出?脆响声。
鲤鱼愣了愣,仿佛忘记了换气。
容雪诗不禁闷笑了声,又对着水镜面?,局促捋了捋自己这一头罕见的、却本真的鲜红长发,在?风中似丝绸一般柔软轻盈地拂动。
他恢复得并不快,只能维持半人身,狐耳是明晃晃的。
阴萝给他簪了个夹纱花冠,锦带,香彩雀,释迦,金丝蝴蝶,白茶花,蛇床子,蓬勃的春色,斑斓得赏心悦目,也遮住了非人的狐耳,不至于引起骚动。
经过那一家吃食摊子时,他轻声细语包下了这一天所?有的桂花糖芋艿以及糯米藕。
血发公子的惊世美貌震撼着每一个经过的路人香客,摊主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好、好的,一定会为您留着的,等多久都没关系。”
“您呀,尽管去求姻缘吧,会保佑的——”
等所?有的一切,都已办得妥帖,容雪诗才牵紧阴萝的手?指,踏进了那一间高挂着玉兰的佛殿。
为了修炼出?九尾,他曾经狂妄得无法无天,屠杀世代骄子,还喰了一座万灯菩萨顶,直到今时今日之前?,他都不曾愧疚过。而今,为了他那断在?中途的姻缘,他再一次与佛面?对着面?,竟有些惭愧得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