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妖狐并不说话,他仍旧侧着眼?,出神望着她的香,喃喃道,“不该的,不应该插在这里的……”
起先,他伸手?去拨,去拽,但眼?睛入了香灰,涩痛一片,又灰蒙蒙的,他竟看?不清哪三支是她的。
“不是这支,不是这支,在哪?到底在哪?!出来!!!”
妖狐疯了一般刨着那敬香炉。
那燃着的,高高粗粗的红蜡,大捆大捆的黄香,似赤红的小金山般回家朝他倾倒,烫得?他手?背腕口都?是红泡,血肉黏连,发出滋滋的响声。
妖狐浑然不觉疼痛,指骨在热灰热蜡里刨动,小臂也灼红大片,他翻找着阴萝那三根线香,急得?那张清纯俊美的脸庞都?长出悚人的血红狐毛,那一根狐尾更是掩饰不住,高高蓬蓬地扬起来。
佛庙求拜的都?是一些人族,偶尔流进?一些妖族鬼族,也是要遮掩三分原相。
——毕竟来求姻缘的,都?愿意自己?情?途顺遂,哪里会?想惹出事端呢?
容雪诗突然现出妖类原形,那些原本围观的人群骇得?脸色发青,连滚带爬跑出大殿。
“有,有鬼,不,有妖啊——”
“狐狸吃人了呀,救,救命!!!”
而妖狐颤着那张非人的狐脸,簇生的红绒,细细长长的狐狸眼?,竖起一道妖异凌厉的直缝,他那半退化成狐爪的手?掌死死箍住阴萝的肩膀,“香呢?香呢?你插在哪里了?我找不到!我找不到啊!!!”
“给我给快给我!!!”
他妖识混乱,表情?也是破碎尖锐的,瞳缝细得?如?丝,寒气森然,又透出渗血的绝望。
“求你,快给我,香,我要香,我们的香,我找不到……我找不到我们的花,我不能,不能再找不到我们的香——”
妖狐抓着她,又抱紧她,指爪陷入肉里,花冠的春花簌簌响动,在这正盛的春日?小庙里,鲜红的狐狸脸发出孩子一般的娇嫩啼哭声。
“我的香,我的香,我找不到了,怎么办,怎么办?”
它彷徨又无助。
红穗银枪抵在他的颈端,又被一只铜色大掌挟裹住,指缝滴答淌出鲜血,将容雪诗花冠披下?的那一段纱尽数染红。
“够了吧?”
圣狰出现在容雪诗的后背,阴萝的眼?前,他抓握住枪头?,眼?神复杂,压抑着那浮出来的情?愫。
“你还要真的……杀了这狐狸不成?”
“他不该杀吗?”
阴萝笑吟吟的,“我降临此世的第一天,他为?了报他那小废物?的恩,逼得?我母自绝,连尸体都?无法保全,我也差一点死在旗阵里。”
“后来呢,那小废物?更是蠢,连亵裤都?赌输了,又差点赔上我们的定情?信物?,他总是一次又一次违背我的意愿,去救那蠢货,多威风的妖祸呀,血染诸天大皇,却连一束情?花都?摘不回来,总是一次又一次让我失望——”
“我要这样的无能的爱人何用呢?”
阴萝的颈窝冰凉湿润,妖狐竟是一点也不抵抗,卸力瘫在她的身上。
它喃喃道,“花,花,被我踩碎了,死了——”
我是不是也要死在你手?上,才能让那一束情?花得?到最好的祭奠?
阴萝偏头?,看?向圣狰,“你要保他嚒?不觉得?他死了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吗?”
歧途圣君呼吸一颤。
然而此情?此景,他也算是纵横过万年的大妖凶星,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挑唆?他早该想明白的,能从二?十万年后回到他们现世的家伙,又是天帝当?道,怎么会?被神不知明月给洗去记忆呢?
从头?到尾,她都?在耍着他们玩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