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看到了一小块,但他总觉得有点眼熟,就像那图案在哪见过。
他想了又想,都没想起来,直到洗完澡回到房间躺下,看着天花板,余光将书架也一并纳入视野,他起初还是没想起来,也没注意到书架,但大脑天生有相关联的本领,即便只是余光扫到书架,但记忆也因此抽丝剥茧。
他像是想到什么,猛地起身,目标明确地走到了书架右边,伸手,从一众书和些许的摆件中,拿下了一个相框。
相框里不是照片,而是一个标本,那是小时候,他爸爸外出工作的时候,给他带回来的一个植物标本,绿绒蒿。
他爸爸是地质工作者,经常需要外出去各地,后来也是因为在高山勘测的时候,突发意外死亡的。这个绿绒蒿就是一次勘测的时候遇到的,绿绒蒿生长在海拔三千到五千米的高山上,生长环境极为严苛,当时这株绿绒蒿不知道是被什么登山者给拔了又随意丢弃,于是他爸爸将这株绿绒蒿捡了起来,做成了标本带给他。
很漂亮的一种花,颜色艳丽,花瓣宽大纤薄,很难想象是生长在人迹罕至的高山雪地上。
他后来照着这个标本,采用同等大小的尺寸,临摹了一幅画送给楚景暄。
宋斐时将目光落在这幅标本的右下角,楚景暄今天不小心露出来的那一小块纹身,跟这幅标本右下角的那一小块,一模一样。
所以楚景暄的纹身,是这幅绿绒蒿?
宋斐时怔了怔,是因为觉得这个图案好看?还是……是因为他送的?
他也知道自己想法多少有些自恋,可是当你将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串联起来,将节目录制、加回微信、教他演戏所有这些,还有那盒糖一并串联起来,实在很难不多想。
一般纹文身,都是在热恋期的时候,才会将跟恋人相关的东西纹到自己身上,但他们分手的时候,楚景暄身上是没有这个纹身的。
楚景暄是在他们分手后才纹的,那楚景暄为什么要在分手后,还将跟他有关的东西纹到身上呢?
怀念他?还是喜欢他?
可是如果喜欢,当初为什么要跟他分手?
如果不是喜欢,为什么要在自己后腰纹上绿绒蒿?要知道洗纹身可不是一般的疼。
每一件事的答案都仿佛呼之欲出,但答案却跟表象南辕北辙。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他隐隐觉得自己离答案很近了,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隐藏在答案之下的东西是什么。
他没有犹豫,立即换了衣服,往楚景暄的住处去。
他上次到过楚景暄那边后,楚景暄将他的人脸录入到了系统中,因此没有什么障碍地就上了顶层。
在电梯里的时候,宋斐时还在想等下要怎么问楚景暄,楚景暄打死不承认怎么办,结果电梯门一开,一阵“砰砰”摔东西的声音先传入了他耳中。
同时还有难以入耳的咒骂声。
宋斐时一愣,立即出了电梯,只见大门虚拢着,里面再一次传来激烈的摔打声和骂声。
“儿子养老子,天经地义,你对我有赡养义务,你不给我钱,我们俩谁都别好过,我让你背上不孝顺的骂名,你就别想混了!”
“你信不信我把你的事捅到媒体面前,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有个精神病的妈,你也是个精神病,还才华,你的才华就是你有病!看你演戏就知道了!演疯子演的那么像!不是有病是说什么!我捅出去,说你不孝顺,说你精神病,你看看还有谁会喜欢你!”
……
宋斐时站在门口,听着这些话,只觉得一根寒冰直直捅进了自己喉咙,捅进了五脏六腑。
遍体生寒。
这个人在说什么?他怎么可以对自己儿子说这种话?他不是楚景暄的父亲吗?怎么会有父亲对自己小孩说这种话?
接着一声巨大的“哐当”声,像是什么大型金属制品重重摔到了地上。
然后他听到了楚景暄的声音。
“你去说啊,大不了我们一起死,顺便带上你老婆孩子。”
声音森冷,像见血封喉的寒刃。
同时伴随着的,还有男人难听而刺耳的尖叫声。
宋斐时心神一震,慌张地推开了大门。
“楚景暄!”他生怕楚景暄真的做出什么过激行为,还没看到人,但已经先喊出了声。
他感觉自己心跳飞快,然后穿过玄关,他看到了脸上带血的楚景暄。
楚景暄手里拿着一个金属材质的烟灰缸,烟灰缸狠狠压在男人的脸上。
客厅内一片狼藉,玻璃柜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