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郁润青偏过头看她一眼,依旧年少俊丽的一张脸,那样倔强冷俏的神情,分明是等着她去哄。
可今日若不将那木匣子打开,真的能哄好吗?
郁润青看着毫无反应的陆轻舟,抿紧了唇,拧身将烛灯一吹,摸着黑下了地。
“你去哪?”道侣的声音像燕子身上最柔软的一根羽毛,猝不及防的在心头划了一下。
郁润青脚步一顿,却没停下来,径自走向床榻,懒洋洋地一躺,也不顾鞋子东一只西一只,完全舒展着身体,很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恣意:“困了,睡觉。”
岭南候府,高门显贵,郡主娘娘和候爷的掌上明珠,这会倒是能从郁润青身上窥见到一二了。
陆轻舟觉得有趣。她真没想到郁润青发起脾气竟然会是这副模样。
“润青?”她走到床边,俯身问道:“睡着了吗?”
郁润青不答,双眸紧闭,纹丝不动,呼吸也很匀停,像是真的睡着了,可搭在小腹上的那只手还攥着被角。
郁润青的手生得很秀气,即便手指虚拢着也能看出是何等的修长与单薄。
陆轻舟弯起嘴角,因为那圆润整齐的指甲是她闲时亲自打理。
这个人,身上处处都是她留下的痕迹,完全属于她。
陆轻舟忽然有点失神地想,她太晚才明白自己的心意,纵使得到年少的郁润青的爱,也不能弥补过去辗转难眠的自己。
“要怎么样,你才能不生我的气?”
“……”
郁润青睁开眼,眼瞳幽黑又含着晃动的水光。
“我的事都告诉你了。”她说着很孩子气的话,冷淡的神情里却藏着委屈的泪意:“你说,我有没有瞒过你什么事?”
“若是我永远不告诉你那木匣子里是什么东西,你就永远不理我了吗?”
“……我几时不理你了?”
郁润青侧过身去,背对着她,柔软浓黑的乌发散落在雪白的绸衣上。
陆轻舟褪去外袍,挨着她躺下,一瞬之间,总觉得这是从前梦里的情景。
安分不过片刻,郁润青又皱着眉头将身体转过来,那样子,像是褥子底下趴着两窝刺猬,扎的她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好受。
陆轻舟知道她这会心里还想着木匣子的事,有意坦白,可话到嘴边,仍是觉得难以启齿。
总不能说,那木匣子里是你曾经遗落的手帕,用过的符纸,包扎过伤口的发带。
算了。
明日将那木匣子带过来,叫她自己看一看就是了,她总不会笨到以为那是旁人的东西。
到时候脸红耳热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陆轻舟这样想着,竟不知不觉的睡去。
郁润青很快察觉到枕边人逐渐缓慢的呼吸,气得一下子坐起身,并暗暗决定就这么枯坐一夜,等明早陆轻舟醒来,好叫她愧疚的五体投地。
郁润青想的是很好,不过她这一日又是去玉卿台送参鸡汤,又是去登云峰送鱼饺,也是一番辛苦,方才说困,一点不假,因此枯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就上眼皮黏着下眼皮,歪歪斜斜地倒在床上睡着了。
深秋时节,早晚冷得厉害,潮湿的寒气无孔不入的往屋子里钻,仿佛要在琉璃屏风上凝结成霜。
陆轻舟感受到了清晨的凉意,不自觉地拢了拢被子,与此同时,身上一沉,是另一床被子压了上来。
除了郁润青,也不会有人大清早的给她盖被子了。
陆轻舟睁开眼,见郁润青穿着薄薄的白绸衣,赤着脚站在窗边,望着云山雾绕的窗外出神。
近来一向怕冷的人,怎么连鞋也不知道穿……
一个念头在陆轻舟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她坐起身,柔声唤道:“润青。”
郁润青回过头,眉眼低敛,逆着光,叫陆轻舟分辨不出那双眼睛究竟是不是在看她。
“我吵醒你了?”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