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海港又怎么可能会消失呢?
隐隐有着裂痕的蔚蓝色眸子缓缓闭阖,矢木雅人沉默地伫立在[极光]招牌的正前?方,思绪却在街道上渐渐稀疏的喧嚣声里、渐渐穿梭回了?三年以前?。
那原本该是矢木警官平静却忙碌的一天。
但?最后……成?为了?矢木雅人挥之不去的噩梦的一天。
——一开始察觉到不对劲,是他在听说刑事部?那边最近风头?正盛的两位警官先生,竟然不约而同地请了?事假的时候。
虽然很少与总务课以外的警视厅同僚打交道,但?矢木雅人对于?那两个疑似和?冰酒相交甚密的警察,私底下还是有过不少关注的。
他原本想着——就算是看在冰酒那么眷顾他们的份上好了?,于?是自作主张地将系统内部?,对方那绝对会扣考勤的[事假]、给修改成?了?[病假]。
他原以为那两个人很快就会回来?上班。
但?……
对方这一消失,就是接近一个月。
等到那两个刑事警察再次重新回到警视厅内工作的时候,矢木雅人抽空去看了?对方。
——那样苍白又憔悴的脸色,他从来?没在那两个自信又坚定的人脸上看到过。
于?是他忍不住地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然而,那个平日里最喜欢往自己身边凑、最喜欢用自己擅长的那些不着痕迹的话?术来?试探自己的半长发?警察,却第?一次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满含悲戚与微妙的怜悯的复杂眼神,静静地瞥了?矢木雅人一眼。
随后转身走开了?。
停留在原地的卷发?警官盯着矢木雅人的脸,沉默了?好一阵。在临走之前?,他淡淡地丢下了?这样一句话?。
“——警察陵园D9区23排7号,有空去看看他吧。”
他这样说。
在一阵催人发?狂的、静寂的不安之中,许许多多矢木雅人曾经怀疑过的、试探过的、追寻过的东西,在这一刻,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就像海港的所属究竟归谁,对于?急需靠岸补给的船舶来?说显得无足轻重一样,这一刻,在他的心里,对于?冰酒身份曾有过的无数猜想,都不如一封平常又普通的联络邮件来?得更令人踏实?和?心安。
所以……
哪怕亲自出?席了?「矢目久司」的葬礼。
哪怕亲手给信息库里、属于?「矢目久司」的那一条加上了?[死亡]的后缀。
哪怕眼睁睁看着联络人列表里、那个熟悉的名字从此灰掉、不再亮起……
矢木雅人都拒绝接受[冰酒已死]的这个事实?。
就像相信海港恒久存在、永远不会崩解一样,他也那样固执地相信着,那个宛如神明一般温柔又强大的人,绝对不会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三年……
在这难熬的一百五十三万七千多分钟里,他积攒了?好多好多想要传递给冰酒的情报,他也酝酿了?好多好多曾经没有勇气开口、但?现在已经没有机会娓娓道来?的话?,想要亲口说给冰酒听。
船舶永远等候着属于?它的那座海港。
离家的流浪犬,也始终在期待着那一声来?自主人的呼唤。
吱吱——!
指尖用力过大、导致纯黑色的习惯再次被折出?了?一道丑陋的泛白痕迹。
合拢的眼皮一点一点被撑开,在矢木雅人那双蓝宝石一样破碎而澄净的蔚蓝色眸子里,很罕见地漫上了?一抹胆怯。
但?……
矢木雅人没有试图驱逐它。
捧着蔓延在心尖上的,令人止不住想要战栗、逃离的胆怯与惶恐,沉默了?不知多久的矢木雅人终于?鼓起了?一丝勇气,上前?一步,轻轻推开了?未曾上锁的、[极光]的玻璃制大门。
嘎吱——
在一阵仿佛触电一般、酥酥麻麻的痒意袭来?之后,大门应声而开。
微垂着眸子,矢木雅人沉默了?一阵之后,步履缓慢地踏入了?这处承载了?他不该抱持的微薄奢望的领域。
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