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穿庙而过,掀动书页,哗啦作响,如同无数声低语汇成洪流。
忽然,灯焰猛地一缩,随即暴涨三尺,金光四射!
一道虚影缓缓浮现于庙堂中央??身形瘦削,布衣褴褛,左腿微跛,面容苍白如雪。正是陆无羁。
但他不再是垂死之态。他的眼中金焰重燃,袖口不再渗血,脊梁挺得笔直,仿佛三百年的风沙都未能压弯他一分。
他低头看着那本薄册,久久不动。
良久,他伸出手,指尖轻触纸面,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是那一瞬,整本书的墨迹微微泛起微光,似有灵性苏醒。
“好。”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像风吹过沙丘,“你们比我想象的更快。”
他转身走向庙门,推开一线缝隙,望向北方。
极远处,地平线上隐隐浮现一座黑影??那是初律门最后的据点,“终律殿”,藏于万丈冰渊之下,由九重禁制封锁,传闻中供奉着“初律之核”的残骸。数百年前,正是此物颁布第一条铁律:“凡人不得思,不得疑,不得违。”从此天下陷入共梦般的顺从。
而今,那座殿宇上方,竟浮现出淡淡的红雾,如血云凝聚,久久不散。
陆无羁眸光骤冷。
“阿蘅……”他喃喃,“你停下了追查,可敌人并未死去。它只是换了模样,潜入人心深处,借恐惧与疲惫重生。”
他闭目片刻,识海翻涌。
过往画面如潮水般涌现:云昭临死前那一声“不”;南荒孩子们围坐诵经的身影;宁渊城九千双睁开的眼睛;阿蘅接过玉瞳简时落下的泪……
这些都不是终点。
它们是种子,已在荒原扎根,正待破土而出。
但敌人也在进化。
它不再以刀剑镇压,而是以“安宁”为饵,以“遗忘”为网,诱使人们自愿放弃思考、放弃追问、放弃成为自己的权利。
这才是最可怕的形态??**一种温柔的奴役**。
陆无羁睁开眼,金焰流转。
他知道,自己早已油尽灯枯。肉身不过是一具勉强支撑的壳,魂魄千疮百孔,五脏六腑皆被黑纹侵蚀,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刀片。
可他还不能倒下。
因为第九章虽已开启,但真正的风暴尚未降临。
他抬起手,掌心凝聚一点金焰,投入那本薄册之中。火焰无声燃烧,却不毁纸张,反而将全书文字尽数吸入虚空,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庙外大地。
刹那间,千里之外的南荒学堂,所有盲文竹简同时震颤,墨迹自行重组,第九章内容悄然更新。
同一时刻,东海问心书院的空白石墙上,那句“你真的醒着吗?”突然裂开一道细纹,从中生长出新的字句:
>“真正的清醒,不是看清世界,
>而是承认自己也曾装睡。”
而在启明院深处,阿蘅正在整理新一批觉醒者的证言。她忽然心头一悸,手中玉简自行发光,显现出一行陌生文字:
>“终律殿将动。
>它要制造一场‘集体遗忘潮’,让所有人重新相信‘律法即真理’。
>此战不在沙场,而在人心。
>若失守,则万年再无提问之声。”
她猛地站起,脸色惨白。
“陆无羁……你还活着?”
话音未落,记忆守护会的警钟轰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