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蒋无涯第一次在陆通商行发现了的意外第三拨窥视者而见,裴玄素有种强烈的直觉,幕后黑手的意图很可能是在他身上的!
至少是必是重要意图之一!
携春寒的冷风一掠扑面,一刹,裴玄素倏地捏紧双手。
第65章
北营,案发营房的左侧营院,皇帝行辕。
“覃怀,你马上把暗阁所有人都收拢起来,筛查结束之前,谁也不能踏出房门一步,违者以同党论处,群起而诛!”
这个夜晚,注定纷杂。
皇帝看过仇焰等人的尸身之后,几乎是马上就折返了他草草下榻的隔壁大营院,下令将整个暗阁的随行人员立即停下手头一切事务,勒令进屋,互相监督,命副统领覃怀立即进行排查,并嘱咐宁枉勿纵。
重点排查对像为从神熙女帝手中多年经营下分出的那一半前鸾仪司暗阁成员。
他身边仅放从绥平王府跟出来和仇焰等一般已守卫他多年的五六名暗卫。
还有大女儿楚元音也是,不过楚元音身边的几名暗卫一向都是老人。
楚元音也是眼眶通红,她忍着悲伤安慰父皇:“爹,咱们一定可以找出凶手,以慰哥哥在天之灵的。您要保重自己。”
皇帝双目赤红,神情难掩痛悲,这一天下来老态毕现,他强自按下伤悲,“爹会的,好孩子你也是。”
皇帝打起精神,握女儿的手反安抚了。
他站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眉目转凌厉,凶手他肯定要五马分尸的!他有种直觉,背后的主使者必是明太子。楚治也是皇子,存在碍着他,釜底抽薪以图日后是吧?
等他把一切查出来,让明太子连太子都没得做!
——皇帝和神熙女帝斗了这么久,对后者的行事作风很了解,神熙女帝不会冲楚治下手的。
正如明太子正式登上政治舞台前,他也不会想起神熙女帝这个儿子。
皇帝咬牙切齿:“明太子!好一个明太子——”
他恨声!
……
改制钦差节使团营驻地,最东侧,监军太监行辕。
地牢。
裴玄素特地挑的一处毗邻营狱的营房区作他下榻的监军行辕,最底层的地牢已经被草草清一遍,冯维已经回来了,借徒步急行军陆续赶到的护军和后勤车伪装遮掩,把人都运进来了。
裴玄素自从获悉宣平伯府真相之后,对这个幕后黑手的深挖稽查一直没有停住过。
从裴祖父嘴里得到那些查探过程涉及的人员,他当天就直接把人从裴家别庄全部起出来带进侯府。之后南下改制,也一路带着。稍一腾出手,他就是对这些人的亲自严审,把这些人的过往甚至祖宗八辈都倒腾了不下三遍。
期间陆续从外面添了一些人关进去,一同拷问。
今天二月廿一,冯维自东都折返的同时,还跟回来了一个叫杨慎的人,高大的身材,陌生的面庞,黑色扎袖胡服外匆匆套上一身护军的军服。在押运的后勤车上有一个黑色大布袋,他把布袋拉开里面露出一个也套了护军服的昏迷男子,刚把这个人半扶半掺进门,杨慎直接一把将他扛起直奔地牢底层。
沈星本不应该认识杨慎的,但上辈子杨慎就是裴玄素的心腹股肱,也是个熟面孔。
黢黑的地牢,松油火把啪啪燃烧,黄色火光在昏暗黑色中闪烁跳动,逼狭的地牢底层陈旧稻草遍地,一股浓郁的潮湿混合陈腐旧血的腌臜的味道。
但根本没人在意这些。
裴玄素费了很多心思,终于被他挖到了一个昔年裴文阮派出去接曹氏母子遁离的心腹近卫和家人被中途伏杀现场的目击者。
那是个老农夫,家不在附近,当天穿过龙江北郊一带的野地,准备去数十里外看新出生的外孙的。
他好酒,昨夜得喜讯酩酊大醉,次日还晕乎着,骑着骡子走着走着走岔道了,人直接摔在茅草灌木丛里呼呼大睡,骡子跑了。
“……那天大约巳时,春阳很大,到天肩上,”那老头战战兢兢,嘶声说:“小老儿模模糊糊听见马蹄声,很急,突然长嘶彭彭响,睁开眼看了一眼,看见一群穿黑衣服蒙着脸的人对骑马的人大杀特杀,血肉横飞淌了一地,……”
那真是一个噩梦般的场景,当时把老头酒水一下都吓作冷汗出了。骑马的裴家近卫和家人突然被绊马索绊倒,快马横飞重重摔出,急忙跌撞落地,然而突然出现了一群黑衣蒙面人,一声不吭对他们大杀出手。
那些黑衣人身手非常高,着装蒙脸的黑衣也是统一规格的。老头不会看身手多高,但他直觉就是这群黑衣人很厉害很厉害,“才十来息的功夫,就杀干净了!那些黑衣人好厉害好厉害的……”
横臂残肢,人尸马尸,鲜血溅湿黄土驿道。
幸好小老头倒睡的草丛比较远,又是下风位,再加上驿道人来车往,堵住只是临时的,解决了人马以后以及拉来板车拖走尸体,铲去染血黄土和草坪,用黄土重新覆盖,消弭痕迹。
匆匆巡睃一圈,小老头很幸运没有被发现,他也机灵,立马滚下身后土坡下的小河,没命泅水,更幸运是一上水就找回他跑远的骡子,骑上骡子就跑了,躲过了驿道通行后第二次的扫尾搜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