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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站了没一会儿,徐芳匆匆赶下来和她说:“赵监察使召集麾下全部人回去。”
“说是暂时不要勘查了,传令把人收拢回去,梁监察正在找您。”
沈星只得说:“那我先回去了。”
裴玄素回身:“好,你去吧。”
他压下翻滚的情绪,看阶梯侧沈星的时候,丹凤目露出几分暖色。
他亲自送她上去。
玉白玉龙补服和黑披风,刷刷摩挲过地面,现在沈星走路大步了很多,一上两个阶梯,但裴玄素眼中,她总是有种当年的娇稚。
这些时候,各自差事需要,又实在太忙了,两人都没顾不上说多少的话。
裴玄素吩咐冯维杨慎两句,亲自取了挂在地牢门外的旧油灯,举着照着她面前的台阶。两人一起上去,一直送到裴玄素处理公务的旁边院子的营房阶梯下。
夜已经很深了,但无眠的人很多,檐角风灯在风中忽忽轻晃,投下一圈半昏的晕光。
裴玄素终究是没忍住,他很克制地伸手给沈星把夜风扬起的披风给顺下来,轻轻一顺,旋即放手……
他轻声说:“回去吧,这边的事别管,我会处理好的。”
沈星伸手把披风拢住,她沉默片刻,抬头说:“你要小心。”
这次的事情,简直就像一个大漩涡,谁也不知道会卷向何方。
偏偏明太子和那个幕后黑手在,给人一种深深的惴惴不安。
——因为神熙女帝痛恨两仪宫皇帝,抹掉其起居史,连奏折披红的也处理掉,偏后者连年号也未曾拥有。
可当一个无足轻重的死人,成为主宰上头的大人物之一。
那种碾压感和如山感在眼下是如此的真切,随时一死一大片,将任何一个人拖拽进漩涡。
皇帝的存在被神熙女帝抹除干净,没有只纸片字的存档留下,沈星只知道他重伤过一次,今年年中的时候出家了。
但沈星太懂皇家遮羞布了。
估计只有重伤是真的。但她上辈子这个时候只是内廷蚕室的小宫女,身处内廷深处底层,消息延后,有心含糊过去的消息并不是他们能知道的。
风灯下,两人相对而立,她仰面,反覆叮嘱:“反正你一定要小心。”
她终究还是说:“我做过梦,反覆地做梦,梦里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我梦见好像在今年上半年,不知哪一月,皇帝重伤了。你答应我,留心这个好不好?”
她有些急,反覆地要裴玄素答应她,“你一定要留心这个。”
裴玄素说:“好。”
他认真应下了。
“你也要小心些,”他顿了顿,“你最好和赵青说,待在明太子身边。”那样,沈星也会待在明太子那边。
明太子再如何,最起码目前,不会对亲外甥女做什么。
“嗯,我会说的。”
看着裴玄素也很认真应下了,沈星收敛一下情绪,也点点头。
她就要走了。
沈星抿唇,跑出几步,春日杂草渐生松柏葳蕤,她在夜色中顿了一下,回头望了一眼,那个人驻足廊檐的阴影下。
他微笑,目送她,见她回首,抬了抬手。
檐下风灯忽忽摇晃,他一瞬不瞬,专注的目光,那双漆黑的眼珠,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
沈星咬唇,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此刻,确实只生起了这么一个念头错觉。
她胡乱扯了唇,回以一笑,风中,终究转身而去。
晚风拂起她的黑披风,和玉白色的鱼龙补服下摆纠缠在一起,一直跑出院门,她才发现自己攒紧了双拳,低头愣看了眼,这才松开。
她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深吸一口气,跑了出去。
徐芳他们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