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笨些,人小小,半懂不懂;但景昌很聪明,二姐教几遍他就会了。
这一份,正是当年她和景昌两人趴在小桌子上做功课时,景昌默写的。她只会几个,照着景昌的抄的。
后来追忆,她那份早已经不在了,但景昌却唯恐自己忘记,把它藏在木枕里。可能是央二姐帮忙的,因为景昌也很小,自己弄不了这个木枕这么隐蔽的地方。
后来那些长长的岁月里,沈星一遍遍看着那份景昌孩童手笔的笔记,去追忆那些虽然艰苦但一家齐全回首是美好的幸福时光,她孤零零待在华丽的宫殿,点泪沾衫。
前生的琐碎事情的就不说了,反正沈星是很知道这些暗标的!
她一见,登时一喜,和徐芳邓呈讳及韩勃等人,几乎把把整个灶台都掀了,最后沈星从灶灰最底部扫出来一块半掌长的黑炭。原来也没什么不妥的,但此时此刻,她立即把黑炭用削刀小心破开,果然从里面取出一块一指长宽的铜片。
铜片之上,用钉子镂出三行小字,第一行——“弥州东城合头巷九户”。
第二行,“十里花楼掮客陈二小蔺”。
蔺字的底下,还有四个字,“机械总图”。
闷雷般的马蹄声,裴玄素飞速赶至,沈星等人已经把整个灶台都几乎掘地三尺了,她赶紧拿着那个黄铜小片冲出灶房,裴玄素率人一跨步而入,他立即接过黄铜小片,垂眸一看,又翻转一瞥。
“弥州?机械总图!”
裴玄素几乎秒懂这个机械总图是个什么东西。
他几乎是马上,倏地抬起眼帘。
至于弥州,弥州在郑庄往南,大约一百里,过了沣水大江之后,紧邻南岸的就是弥州了。
恰恰好,就是正南!
和裴玄素查获的方向恰好一致。
裴玄素顷刻判断,这黄铜小片并非伪造,真是徐分留下来的。
裴玄素视线在这块被烟火燎得漆黑的黄铜小片上不过一扫,他倏地抬眼,“收拢人手,马上追!”
不马上追就来不及了!
当场韩含朱郢飞奔而出,往山中狂奔而去,山坡小屋顷刻放出信号箭,“砰砰”连连爆开焰火炸响。
裴玄素现在已经不忌讳明太子的人的发现了,因为他知道东宫那边必然有留人盯梢的。
雷鸣般的马蹄声,不少宦卫已经匆匆把赭衣披上了,滚滚马蹄旋风般往正南方向疾冲而去。
山头之上,一直紧盯着的哨岗见状大急,急忙放飞信鸽报讯。
……
明太子接讯的时候,已经将要抵达弥水了,颠簸的半旧小车之上,他闭目隐忍脸色有些难看,迅速张眼,展开信报一看,登时面如寒霜。
只不过,明太子南下之行虽仓促,但也进行了一些预判准备的,恰好有一着就应在沣江之上。
宽阔的沣水江面之上,有来自江左陈州、逄州等地的漕运船,放缓速度,如今恰好在弥州段的江面上。
弥州是弥州景氏的封地,弥州此刻正打开北边水门,正远远不断从码头侧的支流驶出漕运船,和漕运大部队汇合在一起,将一起北上京畿。
——门阀封地自治,说的是官员委任,但另外的地方和寻常州县都一样的,需正常上缴朝廷赋税。
南方一年两熟,各地州县已经开始上缴第一批粮赋。
长长的漕运船队首尾相接,一眼望不见尽头,押队的漕运使和夏以崖景汤等门阀的家主或嫡系话事人立即就把船队停下了。
……
明太子两行和裴玄素这边是一先一后的。
由于弥州距离远,而后方的裴玄素等大队人马是直接亮出了身份铜牌,一路走的驿道最中央的预留官府通道,沿途所有人车慌忙退避畅通无阻,所以速度非常快。
最后几乎和明太子那边是前后脚抵达的沣水。
明太子等轻舟过去,他们不过一刻钟左右,也到了。
但却被漕运船和漕军给一下子拦住了。
漕运粮赋,国之重也,漕运船队和漕军是不受任何衙门拦截或搜检的——除了正常钞关。
漕军也和正常军队不是一个体系的。
这是防止有人层层设卡拿要,漕运船长途运输,要途径的地方太多了。且一旦有什么事,迅速就能追责到个人,让押运人员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