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说,明太子是很不喜欢徐妙仪的,局势也牵扯到徐家很多次,但因为楚淳风,明太子确实已经妥协了不少次。
也就一个楚淳风,再没有第二个人有这个待遇了。
年幼时,他牙牙学语就被幽禁着和明太子一起,明太子的种种遭遇楚淳风都知道得很清楚。
兄弟俩对视,在明太子居高临下的摄人目光下,楚淳风忽有些哽咽,他用力点了下头。
之后,楚淳风换了身衣服,从偏门出去,快马回府了。
回来的时候,天刚刚亮不久。
徐妙仪已经起来了。
她的心疾越到晚期,睡得反而更少了,她的心脏甚至无法负荷她平躺着安稳睡着。楚淳风特地命人打了一张美人榻,是倾斜半坐的,在徐妙仪生命最后的时光里,夫妻俩就在这榻上睡觉。
楚淳风回家进房的时候,徐妙仪已经慢慢起身,由侍女伺候着梳洗了,正坐在妆台前描妆。
她是个很坚强的女性,即便是这样,她依然都没有让人处处搀扶,日常慢慢的,她都是自己行动的。
当然,现在她的行动已经基本不出院门了。
楚文殊要读书习武,清晨他来给母亲请安,如果母亲醒了就一起早饭,如果没醒他就先去上课,下午到晚上他都陪伴母亲。
徐妙仪脸色很苍白,唇色泛一种明显的紫,过去楚淳风不许她化妆,因为没法第一时间看到她的唇色察觉她的身体状态变化。
但现在都这样的,她反而每天上妆,把脸色描绘得很有血色很精神,除了看着瘦削羸弱,看着和常人差别也不大。
楚淳风进门的时候,徐妙仪一袭红色襦裙,正在涂口脂,回头一笑,站起:“回来啦?”
楚淳风一见她动,下意识就冲上去扶她,“对啊,今儿起得这么早的?”
楚淳风夜半被叫醒,不惊动徐妙仪出去了,给徐妙仪这边的借口就是一个政务上的事情,一大早他去书房处理了。
“也就早一会,和文殊刚吃了早饭。你呢,你吃了吗?”
楚淳风特地换了衣服才进来了,他说:“吃了,和龚先生他们一起吃的。”
“不过我可以再吃点儿。”
他一笑说,被徐妙仪睨了一眼,掐了掐耳朵。
夫妻俩在圆桌边坐下,侍女忙去小厨房提了早点过来,楚淳风自己吃,也给徐妙仪挑着夹了一点。
现在徐妙仪需要少食多餐。
徐妙仪拿着银筷,慢慢把盘子的东西吃了,她尽力心平气和,好让自己能尽量活长一点儿,她心里惦记的东西有很多很多,娘家、夫家,二妹夫妻、星星、宫里的四叔、徐家很多事情,还有夫君、儿子。
徐妙仪问:“卿儿两口子有进步一消息没有?”
其实不管是楚淳风,还是徐延,现在已经很默契不告诉太多外面的骤变给徐妙仪听,主要她实在是没法办法情绪大起大落了。
——哪怕是徐延,他刚刚接了沈云卿和沈星的信不久,也就按下不敢说。
就连先前的徐景昌和沈云卿夫妻,前者还不敢说,现在得尽量少说;后者的话,为了了却徐妙仪的牵挂,是打算说的,但也不敢这么直不楞登的地说。
两边都不约而同佯装不知道,隐去了东宫和明太子,只敢说已经有了沈云卿夫妻消息了,听说是沈星那边得到了,很可能快救出来了云云。
这样一点点往外说。
饶是如此,在得悉沈云卿夫妻真的没死那下,徐妙仪不适了一次,唬得大家险些背过去,幸好徐妙仪当晚就醒过来了,有惊无险。
夫妻俩吃了饭,楚淳风和徐妙仪回到妆台,又选了跟簪子给徐妙仪簪上,到了这里,楚淳风还真想到了些什么,“元娘,我记得你以前有个梅花还桃花的墨玉簪子,绞银叶托的,怎么不见了?”
徐妙仪非常喜欢玉质首饰,墨玉的也非常多。
原因,正是为了掩饰墨玉牌的存在。
说来,徐妙仪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女性,她与夫婿倾心相爱,也从没怀疑过他。但她并没有把自己的底子都彻底倒出来了。
这些年为了徐家,很多势力都和安陆王府合二为一了,但徐妙仪始终记得徐家是徐家,徐家不独是她一个人的,她不能不为家里其他人打算。
她确实有心疾,并且之前多年佯装卧病不起,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但夫婿经手的人和事,并不是徐家全部,还剩下一小部分的;夫婿经手的那些人事,她没有动用过墨玉牌,而其他的,她就把这枚昔日徐家卫私下用的令牌,作为和父祖旧部联络的信物和印鉴。
这是以防日后家里其他人要用,直接拿着墨玉牌就能接手了。
徐妙仪确实不知道兵符秘钥的,就连昔年拿着这块墨玉牌前来寻徐妙仪的徐延也不知道,后者只道是家卫联络信物——徐家父祖也是另辟蹊径,用起来的藏物,比藏在暗格里还要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