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信立即发出去。这本账册,送到京郊陈乡咱们的庄子上,一接到另外半本,立即动身送到应京!”
裴玄素神色严峻,他真太忙了,牵挂沈星多天想和她说两句话都顾不上,但好在看她神态和先前赵青韩勃私下给他传回来的信,她应是比先前好多了,他心里这才稍有宽慰和欣喜。
只能等她歇过气了,回头抽空再说会儿话。
裴玄素一气呵成两封信,“啪”一声把笔扔下,命令孙传廷立即加急送出去。
冯维和孙传廷一直在书房内无声而紧急地帮着忙碌。
孙传廷匆匆接过账册和信,装封用蜡,拿着直接就跑出去了。
现在裴玄素这边自上以下都绷得紧紧的,大家都真切沉浸感受到这种如箭上弦千钧一发的氛围。
裴玄素目送孙传廷跑出去的背影,和贾平他们在室外无声肃然巡守的身影,他深深呼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其实裴玄素心里也隐隐隐忧,这么长时间了,韩勃何舟那边还没有消息,不知怎么样了?
他想要得到这本至关重要的账册,同时也很担心韩勃等人的安危。
尤其韩勃,韩勃是义父临终最担忧不舍的,是赵关山留给他的弟弟,他已经把韩勃当和裴明恭差不多地位的亲兄弟了。
……
再说韩勃何舟他们那边。
安排沈星一行携带上半部账册先送回东都,并简短说完几句话之后,韩勃带着人从山上冲下至离水码头。何舟他们已经弄了七八只小货船和客船并接手掌舵了,韩勃他们立即上了船。
今晚的一切,其实都发生得非常仓促,不管是韩勃他们这边,还是宾州明太子那边张蘅信汪道尔那些人。
时至深秋,这边的码头也非常繁忙,因为宾州这边入冬后河流会封冻非常长的时间,所以都在抓紧运输和旅途,商船客船入夜后都依然未见停歇的迹象。
韩勃等人匆匆上船,宾州明太子那边的大船已经全部上完了,正在起锚开船,他们连忙跟上去。
航道还非常繁忙,灯火点点,加上何舟他们弄的船要么就是小客船要么小商船,混在其中也一点都不起眼。
但韩勃何舟杨慎等人商议过后,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他们必须尽快采取行动。
现在硫铁矿的消息还没过来,观对方大船上的情况,显然对方也挺匆忙的,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了,不然再等下去,机会稍纵即逝的——他们总不能想等着对方靠岸的,从离水码头上船的话宾州到京畿一路水路直通,根本不用靠岸。
对方必然日以继夜加速航行,冲出绣水之后一路都是顺流而下,两三天就该到了。
既然要在船上动手,那己方真的没什么手段的,大家匆匆商议了一下,最佳的手段就是带着沈星留下以及船上找到的工具,在对方船底储物底舱的位置凿开一个洞,水进去了,人也能进去,赶在对方发现不对之前,伺机行事,见机动手。
真的非常非常危险,因为这样进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并且为了尽量创造伪装靠近存放账册位置的舱房的机会,潜上去的人也不能多。
这是一支敢死队。
但两厢权衡,几乎是杨慎沉吟片刻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所有人略一忖度,马上就达成了一致意见。
谁去?
很可能有去无回的。
韩勃是肯定去的,他是此刻在场身手最顶尖的高手之一,水性也绝佳,况且他下山之前和沈星说话的当时,就已经有了冒险的心理准备了。
他立即接过杨慎的话头:“就这么定了,谁和我一起去?”
在场都是核心圈子的人物,何舟、唐盛、杨慎、朱郢、汤吉、左鸿升等十数人,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犹豫的,纷纷道:“我去!”“我去。”“我也去!”
热血沸腾,悍不畏死,督主带领他们已经走到今时今日,为最后一哆嗦添砖加瓦,他们就算死在黎明的前夕也毫不后悔也是开心的。
反正他们的家人亲眷和在意的人,督主大人肯定不会亏待,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于是稍稍商量了一下,很快定下了一支十二人的队伍,并且大家商量之后,迅速出去整队,做好秘密行动得手或者不得手之后的安排。
收拾起所有的工具,韩勃和何舟杨慎亲自背着,带着人无声从客船尾端入水,深吸一口气,带着一条芦杆深潜急追。
韩勃背着沈星的工具包袱,沈星现在工具包袱种类之繁多,连他一上身都觉得重,难为她一路东奔西走都自己背着。
但此刻也顾不上想这些了,得益于沈星这些非常精良的工具,无声上潜到对方的船底之后,他们先在边缘小心用芦杆换了一口气,接着在黑乎乎的船底摸索爬行,找到了他们的目标位置。
普遍的载人船只,底舱布局都大同小异,所以他们没有找错位置。
而沈星的工具,真的帮了他们的大忙。这大船的船底是用反覆刷桐油后的柚木做的,非常坚固的,一般哪怕是锋锐的刀剑都很难去这样无声无息凿取出一个圆形窟窿。
但沈星的工具包袱里,有一个很小巧的合金手锯。用玄铁、银、乌磁钢等混合打造而成的镔铁锯,专门用来锯金属的。韩勃见沈星用过,一翻开包袱就把这锯子给组装出来了,一试,果然轻易而举就在船板上锯出一条深深的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