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风波太多,满朝文武都已经无暇愤慨提辖司阉宦上朝这点小事了,看的时间长也有些习惯了。
尤其太初宫这边的,同舟共济时间多了,裴玄素年轻没什么恶名昭著的事件,大家虽多少还对阉人有些异样的,但官场也算可以的,绝大部分人都在这种环境下都渐渐和裴玄素熟络起来了。
另有一同出过外差的,本就不太侧目阉人的,武将豪爽些的,譬如窦世安。
散朝,一行人自朝天殿大广场往东走,裴玄素和窦世安、南衙都督陈教增几人同路,后面各自跟着几名近卫,窦世安和裴玄素并肩而行,他拍了拍裴玄素的肩膀:“谢了兄弟。”
他的舅家姨母家都深陷这次风波,家里一直紧张母亲愁眉深缩,昨日裴玄素解救赵关山,连带窦世安这边的亲眷都一并解出来了。
并且这条鹰扬府购买兵刃的路径已经被砸实是断了,哪怕后续再有什么变化,也不会再度被牵扯到了。
属于很幸运的一拨。
就在这个时候,太初宫内侍飞走来喊:“等一等,诸位大人,陛下急召!”
……
太初宫出来,短短两刻钟,几乎所有人脸色陡然变化。
包括裴玄素。
这次递呈的证据,再度将赵关山无人拉进漩涡,而作为当年诏狱之主,明太子当然不会放过赵关山,赵关山寇氏父子几乎首当其冲。
裴玄素面色剧变。
一出太初宫,带着一脸焦急的韩勃何舟等人直奔三法司官厅方向。
和刚刚自匦使院聆听审证的明太子仪仗迎面相遇。
暮春时分,阳光如炽
整个承天门及承天大街白花花一片。
那明皇的华盖和朱红皇太子仪仗刺目到了极点。
一身杏黄皇太子袍服的青年就立在华盖之下。
承天大街笔直一条,双边各衙部的高高青砖墙。
虎口关之后,裴玄素这还是第一次再见他的这个恨到极致的仇人。
双方迎面遭遇,再退也来不及了。
窦世安就站在裴玄素身边,裴玄素僵立,死死不动盯着前方渐行渐近的仪仗。
窦世安赶紧伸手在背后推了推他。
裴玄素深吸一口气,慢慢俯下身,单膝跪在地上,微微垂首:“臣,裴玄素,见过皇太子殿下。”
明太子薄唇微扯,居高临下,淡淡道:“起。”
一行人站了起来,包括裴玄素。
裴玄素脸是僵硬的,他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了身躯的战栗。他眼珠子动了动,触了触明太子背后不远的匦使院大门——明太子此行,毫无疑问,是监督证据验证入档。
他昨天才险险把他义父拉出来,明太子今日一记重证,又重新把赵关山卷进漩涡。
新仇旧恨交缠,裴玄素脉管里的血液都在沸腾一般,他竭力告诉自己不可以。他身后还有人。沈星、赵关山、让人嫌弃的韩勃、冯维邓呈讳董道登等人乃至受伤的孙传廷。
不多。
少得可怜。
但都给了他仅剩的关怀和温暖。
还有豁出去了性命都要跟着他的后者。
他要杀明太子,但饮恨现在还不可以。
明太子身边几名禁军服饰的高瘦近卫,紧紧贴在明太子身后,不动声色高度戒备当中。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
两人近距离面对面,明太子留意到裴玄素眼珠子微动瞥到匦使院大门的眼神,他也面无表情:“你要杀我,可以,尽管放马过来。”
死在裴玄素手上,他不怨。
他也实话告诉过裴玄素,他会杀他,他实际已经下手两次,眼下是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