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衣服穿好了,忍不住跑到笼箱旁边,把铺盖抱起来低头摸了摸,他身上皂角和龙脑香的味道还很清晰。
她瘪了瘪嘴,有一点点委屈。
这辈子的裴玄素实在太疼爱她了,前世这真完全不算事儿,可这辈子他好言好语安过她的心还亲过她,可她自个人一个待着,她却生出一点委屈来了。
可见人被疼爱是会娇气的。
不过沈星呼了口气,很快打起精神来了,今天回京畿,估计事情很多呢,她可不能给他添烦恼的。
沈星背上她的工具包袱,拉开门从守卫她的徐守和杨辛笑了下,喊了声“守大哥杨大哥”,她拿起他们递给她的肉包子,匆匆啃了两口咽下,快步往甲板方向行去。
昨夜一宿,飞鸽不断,永城侯府和东西提辖、鄂国公府寇氏、定安侯府窦家和羽林军、李府等等地方都已经带着公文和赐服官服等物赶到码头等着了。
沈星出来的时候,船已经抛锚泊岸,案上船上跑动和鱼贯而出的禁军官员和人很多。
裴玄素一身海蓝色蟒袍赐服,云锦过肩罗上张牙舞爪的四爪团龙,身披繁复绣纹的玄黑描金大斗篷,他站在船头甲板的边缘,下摆和披风猎猎翻飞,容色冷峻沉沉,冷电般的目光锐利凛肃。
抵达京畿,他先前所有私下的神态已经不翼而飞。
包括紧随裴玄素身后的韩勃陈英顺等人也是,一身赐服整齐,神态沉肃。
沈星也不由绷紧小脸。
裴玄素看了她,点点头,走过来,言简意赅:“我进行宫一趟,你先带人回衙门或家。”
寇承嗣已经在岸上翻身上马了,窦世安一身玄黑铠甲红披风羽林卫指挥使军服,跳上岸,“上清——”
裴玄素简洁说完,快步转身去了。
海蓝下摆和描金黑披风在河风中急速抖动翻飞。
沈星也赶紧带人上了岸,赵怀义张韶年和她一起带人回去。
赵青也去行宫,带着监察司的心腹女官们,但梁喜何含玉就跟着沈星回去。
远处的玉山行宫隐隐见到一脚,但更近的事圣山海,郁葱山林和湖景中隐隐露出来的一角红墙金瓦,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目的光辉,气势恢宏,天家肃杀。
沈星等人目送,前方疾疾马蹄扬起黄尘,拉着一辆囚车沿着官道飞驰而去。
许久,直到一点都看不见了。
赵怀义张韶年这才收回视线,带着他们东西提辖司的伤员和一些其他人,云吕儒也跟着去外朝了,陶兴望低声说:“小小姐,我们走吧。”
沈星点点:“嗯。”
调转马头,一扬鞭,往驿道另一边去,他们先回东都一趟。
……
裴玄素率人快马直奔玉山行宫,穿过外朝的通天大街,穿过外宫门,携匣子并寇承
之后,随扈人员在此驻足,裴玄素并寇承嗣等少许几人,一路直入含章殿的须弥台基座之下。
梁恩已经带着几名大小太监等在这里了。
神熙女帝立即召见了他们。
不过,并没有一起见的。
有些事情,神熙女帝也并未完全透露与整个太初宫小宫议的文臣武将知晓。
神熙女帝先召见了裴玄素。
含章殿。
描金红柱,精致而华美,朱红的槛窗层层紫檀木大书架,东边垂帘通向暖阁,鎏金鹤嘴香炉徐徐吐露香息,厚厚的大红团花地毯吸附了所有的脚步声。
宫人内监垂首侍立,不禁将呼吸放得最低。
大殿内。
神熙女帝端坐在玄黑金黄的御案之后,一身明黄色的团龙龙袍,她日前小病了一场,看起来略显有些苍老了几分,但冷电般锐利的眼神和陡然骇人的帝皇气势未减半分。
该禀报的,密折上已经禀报过一次,裴玄素跪下被叫起,重新把详情仔细说了一遍,并第一时间呈上了那份机械图。
梁恩急步走下来,用托盘接过匣子,匆匆检视,立即呈上。
神熙女帝“唰”一声打开机械图,很大,特制防腐的羊皮上绘画着非常精细的蓝色红笔图,足足有一张御案那么大,这是一个水道和闸头的详细建造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