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素涉猎很广,他知道溺水之人有可能会出现喉头痉挛导致心脉骤停的,他情急之下,顾不上忌讳,直接俯身侧耳虚贴着她的心脏位置细听。
她心跳细弱,很紊乱的感觉,但不至于没有。
裴玄素直起身,他天人交战了两秒,到底是担忧沈星的心急占据上风,他顿了一下,最后果断伸手按压她的心脏位置。
触手柔软一团,裴玄素竭力忽略,他双手交叠开始重重往下按压。
这个方法果然非常有用,按到七八下的时候,沈星闷哼一声,突然就醒了,他也一下子感觉她的呼吸和心跳突然有力了起来。
就是很尴尬,沈星忽然一醒,睁开眼睛,对上的就是裴玄素湿漉漉放大的脸,他整个人倾身在她之上,两手交叠压着她的心脏位置。
两人对视了一眼,裴玄素立即松手的同时,两人热血上涌颜面爆红,沈星赶紧一撑坐了起来了,往后挪了一点,手足无措捂了一下心口。
沈星杏眼瞪得溜圆看他,赶紧挪开视线,上辈子裴玄素摸过无数遍,但这辈子没有过。眼前人也不知道,半新的人,带来异样的触感,他突然这样,她心跳快蹦出来,心慌意乱,夹杂羞涩。她还记得渡气,但跟按心一比都不是事了!
裴玄素也羞臊,焦急一松,掌心那柔软的感觉仍清晰得不行,感官无限放大,他忍不住握了一下手。
他轻咳一声,转过头,一脸严肃:“你刚才呛水昏迷,心跳和呼吸都很弱,溺水有可能引发心经骤止而毙命的。”
“我很担心,情急之下冒犯了。”
裴玄素这人久经宦场,仪态又到位,他认真解释起来,很能唬人给人信心的。
最起码沈星的心一下松了很多,她回神,在想自己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从前她天天在蚕房做小工,跟那些男人物件就一条薄布相隔,观念和外面女孩有差异,有必要的情况下容易接受多了。
这么一想,她肩膀一垮,人也露笑脸了,她忙说:“谢谢你了。”
她想起炼金厂的惊险,一时心有余悸,幸好裴玄素及时赶到。
裴玄素不禁一笑,他温声说:“你喊我二哥,谢什么?”
太见外了。
这句话说得真心,他神色温和,薄唇微勾,丹凤目和那剑眉都露出淡淡和熙的笑。
一下子软化了这几天砭骨的凌厉。
沈星心一下软和下来了,她看了他的脸一下,小声问:“你有带妆粉吗?”
裴玄素让冯维几个给家里采购药物及日常的同时夹带了杜仲胶,沈星帮他把妆粉之类都调过,入水微妆没掉,但有条件还是把脸抹干重新描一下。
裴玄素点头,他随身携带的,掏出一荷包,内里七八个很小的瓷瓶、短笔和小块铜镜和棉巾。
两人怕前面有人找过来撞见,赶紧起身避到洞窟角落的一棵矮树后面,裴玄素把脸抹干净了,沈星拿硬毛短笔,沾了一点胭红和粉白,在掌心划两下微调,小心给他眼尾描去。
裴玄素的丹凤目特别漂亮,线条极精致,风韵之余又凌厉摄人,浸水后近距离去逼近看,冲击感非常强烈。
沈星心理上的不自在虽去了大半,但到底还有些的,前世她被这人抚触狎弄无数次,但这辈子毫无心理准备下还是第一次,并且和从前的都不一样。
她不自在,也还有些羞慌,他那双漂亮又有力的掌心带来触感仍在,那片皮肤还怪怪的。
她描绘的时候,偷眼看他,裴玄素一脸正经,面上仍有几分歉意,察觉她瞄他,他还带歉微微点头,向她抱歉。
于是沈星心里最后那点不自在也丢去了,那块皮肤感觉似乎也好了些,她就想,好了不要别扭了。
她一下子高兴起来,心里忽然有种感觉,裴玄素真不一样了,是他,也不是他。
她突然觉得,真好。
“好了,换那边了,你把脸侧过来,……下巴的遮瑕膏子你自己抹吧,算了,镜子这么小,我帮你吧!”
裴玄素装得似模似样,一本正经,看沈星一下子放松,开心起来,像只小蜜蜂般忙碌着,他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微微低头,摩挲了一下掌心,那种清晰的柔软触感是渐渐没了,但却印进他的心。
他心跳还没缓回来,他微闭着眼睛,却敏感又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沈星手指灵巧描画着,最后指尖挑了一点白色膏子,细细在他下巴唇上抹开,裴玄素险些呻。吟出声,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战栗堵在胸腔间的心脏。
指尖柔软,骚动连城,裴玄素得刻意并且尽全力去想金矿和常山王这群仇人的种种事迹,才能遏止住一阵阵潮红蔓延上脸颈的皮肤。
简直就是这人世间最折磨人的刑罚,在炼金厂还不是冰火两重天,现在才是。
好不容易沈星收手,“好了。”
她低头收拾瓷瓶和短笔,裴玄素如释重负站起来,偷眼看她,心头像孙悟空翻筋斗云,一下子轻松了,但又有种莫名的强烈失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