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端详云吕儒,发现对方黑发黑须,容貌儒雅端正,眼神也不是贪婪猥琐那种。
她不由松了口气,忽然想起她应该对她的祖父眼光有信心,如果云家是那种为祸一方的家族、云家父子是那些愚蠢贪婪的人,徐家肯定不会和云家结亲的。
三婶嫁国公府也是上嫁,如果云家没有让祖父可取的欣赏之处,祖父应断不会随意结亲的。
她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不用纠结云舅舅若是大贪官坏官她又该怎么办这个让人为难的问题了。
她赶紧伸手去扶云吕儒,云吕儒也连忙站起来,门外的曾夫人和几个孩子也是。
沈星打了个招呼,把云吕儒一家带到隔壁偏房,徐容和韩含带人把在门外。
沈星忙压低声:“云舅舅,你赶紧告诉我,常山王金矿怎么回事?你收守贿金又是怎么回事?”
她说:“我义父是西提辖司提督赵关山,我两个义兄是副提督裴玄素和韩勃。”
“你赶紧说,你知道的,戴罪立功,运作得好最多贬官或者罚俸平调。”
朝中有人,到底还是会好办事的。
云吕儒当然知道沈星的存在,事实上,他去年和之前还一直和外甥女徐妙卿私下有联系。
云吕儒也当然知晓赵关山是何许人物,西提辖司,闻风丧胆,赵关山韩勃一干阉宦更是唾弃惧怕到闻风色变的地步。
千百个问题疑惑,听到中间那句,云吕儒一急:“三娘你怎么会和提辖司的人扯上关系?!那些人……”
曾氏和几个孩子一时紧紧看着沈星,一时又赶紧侧头看云吕儒,曾氏赶紧掐了丈夫一下:“你这个人!你先说正事啊!”
她急得:“闲聊啥时候不行啊,这个回头再说好不好?”
曾氏是个炮仗性子,一把掐腰云吕儒险些惨叫一声,不过看夫妻两人直接上手的动作,和几个孩子紧紧偎依着曾氏显然都是嫡出,一家就一夫一妻,没有侍妾之类的。
沈星就觉得挺好的,她不禁弯了弯眉,会心一笑。
沈星忙说:“云舅舅你别担心,义父和哥哥都对我很好的。”
她赶紧接话:“对,你赶紧说。”
说到这个,云吕儒惊了:“金矿,什么金矿?!”
“我确实收了常山王府的礼金了,”说到这里,云吕儒羞惭,他连忙又说,“但我不知道什么金矿?”
云吕儒已经大概想明白西提辖司来查什么,又为什么会拷问附近州县了。
“这里七州二十八县,前前后后这么多年,基本没有不收常山王府的礼。”
偶尔有不收,但少,像前沛州刺史裴玄素这样的。沛州距常山州较远,沛州刺史的主责除去本州之外还有镇水路枢纽和监备曲州鹰扬府。行政区划和这边是分开的,监视常山州藩王府主责是常山州刺史府,安丰州等六州辅之。
且这裴玄素出身不错,声名更盛,为陛下所看重并大力栽培,亲自放安排外放到沛州来,在御前挂了名的人。
常山王府倒是不敢去碰触。
其他的官员,不管哪一朝哪一代,官场行走总有官场的一套规则,很多人也不是贪,但也总需和光同尘,象征性收一些冰敬炭敬,才能走下去。
云吕儒有家底,不缺钱,一向也是这么做。
但来到常州之后,却撞铁板了。
常山王在这边经营多年,流官最多一个个来换的,新来的,先观察,再试探,被拒绝之后还可以设套。
然后云吕儒就被套进去了。
本来有侥幸之心,又以为这只是藩王为了自身安稳安全,不教附近州县写折上东都于皇帝面前弹劾他,引起女帝屠刀的注意。
——常山王府主要私下有经商,看进出规模生意可不小,藩王经商外地可是不被朝廷允许的,尤其女帝这些年对宗室王及其严苛,动辄夺爵抄家赐自尽。
常山王这样做,也属正常。
谁料现在竟然出了个金矿?!
云吕儒心惊胆战,弄不好全家完蛋甚至累及姻亲和鄣州云氏一族。
说到重点了,沈星赶紧催促:“云舅舅你快想想,常山王在封地的山中有一个大金矿,产量应该惊人的,你赶紧想想有什么蛛丝马迹线索没有?”
“蛛丝马迹,线索?”
云吕儒凝神细思,他久经宦场也是个能吏,很快就想到一条线索了,“金矿采出来要炼,要么运出去炼;要么在附近搭建炼金厂,练好成金再往外运。”
金矿石和炼好的金锭金条相比,前者可要重太多,露馅风险大增,况且哪里建炼金厂能有常山王本人封地地盘安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