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只有一颗心,极度紧张期待的时候,容不下两件事。
楚元音也坐在舱厅一角,身后站在她的两名心腹高手,她冷眼看着沈星的焦急,又瞥一眼徐景昌。
昔日徐景昌不过她父皇麾下的一个区区杀手罢了。
偏现今在这舱厅之内,徐景昌位置还隐胜她一筹,楚元音难免心内不愉。
但裴玄素端坐上首,不动声色转着他右手的碧玉扳指,那双漂亮又斑驳又力量感十足的修长白皙手和他的人一样,不疾不徐间,危险感十足。
裴玄素瞥了她一眼,这阉人眼神太冰太厉,楚元音很忌惮他,抿紧唇,挪开视线。
裴玄素冷冷暗哼一声。
不是谁都有资格享受他的柔情和示弱的,这世上绝大部分人能见到只有他冰冷嗜血的雷厉风行一面。
这元嘉公主楚元音就是其中之一。
他淡淡收回视线,楚元音到底给了神熙女帝什么利益条件呢?
让赵青直到现在都带着她给她刷功劳,这是回去就要落实封地就藩了?
裴玄素垂了垂眼睫,心念一转,但也没急着追溯,有些事情火候不到追溯没用。
现在当务之急,一是营救沈云卿夫妻;二,最好霍少穆并没有夸大其词,他能顺势得到进一步的水道入口线索!
裴玄素固然将沈星放在心上首位。
但他生存必须要做的,从来不仅仅只有一件事!
他两手抓,两手都不允许自己失。
……
一切来得是那么恰到好处。
可能两辈子,掌管运气的神终于让徐家人幸运了一次。
沈星徐景昌坐着的船正以最快速度顺水东下之际,当天午后,沈云卿和陈同鉴夫妻也正在越狱。
沈云卿陈同鉴已经被囚禁了将近两年的时间了,刑囚、拷问、水牢禁闭、日夜锁守,不见天日,明太子是个心狠手辣的,死亡铡刀的阴影无时无刻不笼罩在两人的头顶上。
但夫妻俩一直都没放弃过自救。
沈云卿夫妻俩百折不挠想越狱的。这个水牢带给他们太多困难痛苦,沈云卿几度因为伤口无法愈合转向恶化险些死去,但这个水牢熬下来,却有一个好处,水下是视线盲点。
他们一直趁着夜深人静或没人注意的时候,憋气到底下浊水之中,去尝试抠挖墙根下的青砖,他们摸到空隙的大些的地方,一点点去抠,去挖,把整块青砖抠下来,不挖的时候就把青砖塞回去恢复原样。
老实说,这很难。
他们的手指头不能出现抠挖伤痕,因为水牢每天都会被巡检多次,检视的人眼睛很利的。
过去其实见效不大,因为杜阳的水牢青砖墙封边非常坚固,青砖堆砌很厚很紧实,外面的泥土地基也硬实得很,花费半年时间,其实也就抠下了两块小砖。
——想要挖通,估计起码得个五年八载。没有人能在这个牢狱待上个五年八载的。
但后来情况突变,临时匆匆离开了杜阳,进驻这处新牢狱就陈旧很多,并且看守的人来去匆匆,近日人也必以前少了很多,明太子那边局势似乎很紧绷的样子。
这处水牢,青砖年岁久了,他们经验也丰富了,并且附近水多,这边的土质松软很多,抠挖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只差薄薄一线,就能通出外面的排水溪了。
水牢的水位越来越低,不能再等了,囚禁多年,终于等到了机会——沈云卿陈同鉴被囚禁那么长时间,体质虚弱,身手能剩下两三成就不错了,这样越狱马上就会哨岗发现,其实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但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冒险也不能等死!
再加上这两天京畿下了大暴雨,连同外面的那个薄薄泥盖和他们安上去的青砖被顶不住了。
种种客观的原因,促使雨一停,他们见势不好,马上就决定越狱了。
挺胸收腹,屏息,一矮身,冒险从软泥洞了钻过去,一前一后两个人,紧紧跟着,陈同鉴猛地一顶泥砖盖,一撑钻出去,马上就俯身,一拉沈云卿。
两人狼狈的泥人突然出现,马上就被阁楼的哨岗发现了!
“不好!有人跑了——”
“……是徐妙鸾和陈同鉴!!”
一声尖锐的呼哨!远郊乡镇邻里稀疏,那处商贾的别院,突然冲出数十名劲装男子,冲着前方一双男女急追而去。
沈云卿陈同鉴夺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