衢州,江南的富庶之地,似璀璨明珠嵌于山河。文风鼎盛,文雅之气弥漫。城不大,可街头巷尾热闹非凡。主街与辅街界限分明,秩序井然。苏婉清拦下一位大娘询问。大娘满脸笑意,热情地指着方向,眼睛亮晶晶地说道:“前两日我还瞧见朱老大人陪着老夫人出门呢,在升平戏院喝茶看戏。朱老大人可没架子啦,还跟我们打招呼呢。”苏婉清听闻,嘴角不自觉上扬,她曾外祖就是这样,一生清廉,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高官。只当自己也是个小小的黎民。“苏表小姐来了!”一道欢呼从朱府门房处爆开,院子里为数不多的下人立马也跟着兴奋起来了。正用膳的朱老大人和朱老夫人闻听苏婉清到来的消息,眼中瞬间闪过惊喜。朱老夫人先是一愣,旋即放下碗筷,声音都高了几分:“清儿来了?”说着便要起身。朱老大人也赶忙站起,连声道:“快,快请清儿进来。”不多时,苏婉清随下人入屋,“曾外祖,曾外婆,清儿来看你们啦。”她眼中含泪,声音微颤。朱老夫人疾步上前,拉过她手,细细打量,疼惜溢于言表,“清儿,你可来了,瞧这瘦的,路上吃苦了吧?伤着没?”拉着苏婉清便走,话语不停。朱老大人几次欲言不得,轻咳两声,“夫人,清儿一路劳顿,先让她歇歇。”朱老夫人这才回神,忙道:“是是,快坐。”吩咐下人奉茶点。饭桌上有个六七岁的小孩儿,模样乖巧,大眼睛直盯着苏婉清。朱老夫人见状,笑道:“清儿,这是你二舅公家老二的孩子。”朱瑞昭有两子一女。大儿子在安德郡任长史,辅郡守理政;二儿子在冀州任参军,协理军事。二人因各自在任上,这些年,小辈当中倒是苏婉清在京城见老人家多一些。眼下想必是二舅公担忧曾外祖辞官后,膝下寂寞,便将这孩子送来。苏婉清走到小孩儿旁,缓缓蹲下身子,目光柔和,轻声问道:“你是成均?”小孩眨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带着几分奶气回答:“你是京城来的苏表姐?”那稚嫩的声音,就像山间的清泉,又甜又脆,可爱极了。朱老大人听了,哈哈一笑,慈爱地摸了摸小孩的头,说道:“你这苏姐姐虽是女子,可聪慧非凡。你若不好好读书,连女子都不如呢。”小孩一听,那肉嘟嘟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就像一朵被暴雨打过的花儿,小嘴嘟囔着,满脸不情愿。朱老夫人见状,嗔怪地拍了一下朱老大人,“吃饭的时候,你又说这些。现在是教训孩子的时候?”朱二大人心疼老人在衢州孤寂,遂将幼孙送来。朱老大人满腹经纶,可给这小儿启蒙却有些吃力。他往日所教皆是成人,方法用于稚子,实难契合。教到最后往往是小的哭,老的气。一个怀疑自己的曾孙到底还有没有点自己的血脉,一个怀疑自己爷爷到底是不是曾祖亲生的。朱老大人被夫人这么一说,有些下不来台,却又不敢反驳,只能板着脸,轻哼一声。苏婉清见状,抿嘴偷笑,心中暗叹:曾外祖和曾外婆还是这般有趣。这时,朱老夫人转头看向苏婉清,眼中满是关切:“青儿,你是一个人来的?”苏婉清微微点头。朱老大人皱起眉头,问道:“你娘知道吗?你爹能同意?”苏婉清便将京城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朱老大人听完,神色凝重,缓缓说道:“这边离京城甚远,只听闻你被封为县主,却不知你爹不在京城了。没想到短短时间,竟发生了这么多事。”他顿了顿,又问:“你娘还好吧?”他在官场浸淫这么多年,苏锐明是个什么人他看得分明。当初致仕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苏婉清的娘。苏婉清嘴角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倔强:“好得很。我娘已经和离,现在苏家的人都不敢招惹我们,生怕我娘拿出和离书,丢了永宁侯府的脸。”朱老大人听了,严肃的脸上爬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笑容,但很快又收敛起来,低声说道:“胡闹。”可那语气里,却没有半分责备之意。一家子稍作叙话后,朱老夫人便安排人去为苏婉清准备房间和热水。不多时,一个婆子进来回话,说是诸事皆已妥当。苏婉清便带着冬忍下去休息。这一路奔波,苏婉清早已疲惫不堪,此刻躺在温暖的浴桶中,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洗漱完毕后往床上一躺,很快就沉沉睡去。她睡得极香,仿佛要把这些日子缺失的睡眠都补回来。然而,不知过了多久,苏婉清突然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眼中还残留着一丝惊恐。睡在榻上的冬忍也被惊醒,赶忙起身问道:“小姐,怎么了?”苏婉清看着周围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急忙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冬忍看了看窗外,回答道:“日头已经落山了,小姐。”苏婉清连忙起身,“我竟睡了这么久,曾外祖可还在家中?”冬忍并不知晓,只好将守在外面的丫鬟叫了进来询问。得知朱老大人在家中后,苏婉清直奔书房而去。踏入书房,苏婉清便瞧见朱老大人静坐在书桌旁,宛如一座沉稳的山岳,静静地坐在那里,神色安然。朱老大人抬眸,那双历经沧桑却依旧明亮的眼睛在瞧见苏婉清的瞬间,“休息好了?”苏婉清心中一暖,忙道:“曾外祖,您一直在等我?”朱老大人点头,目光深邃而睿智,“你不是还有话要跟我说吗?”是啊!曾外祖在官场多年,自己中午那点掩饰,如何能瞒得过他。苏婉清定了定神,很快将安王余孽在京中连杀四人之事娓娓道来。“曾外祖,那些人在暗处蛰伏多年,此次出击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我们须得早做准备才是。”朱老大人微微皱眉,点头道:“难怪近日总觉得周遭多了不少陌生身影。”苏婉清应道:“应该是大理寺和皇城司派来保护您的。”朱老大人目光深邃,微微颔首。短暂的沉默如沉甸甸的铅块,压在两人之间。朱老大人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事我已知晓,你无需为此忧心,也莫要再牵扯进来,这趟浑水,你趟不得。”苏婉清见状,心急如焚,几步上前,“曾外祖,此事凶险,您莫要放松警惕!”朱老大人却只是笑了笑,神色淡然:“放心,曾外祖心中有数。”待苏婉清离开后,朱老大人独自在书房中坐了良久。他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口中喃喃自语:“易远啊,你是该怪我,算为师对不起你”:()嫡姐抢亲?我嫁落魄世子躺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