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后的鬓发?垂下,遮住了?视线,云挽的左手动了?动,便有清脆的铃音环绕而来。
那声音并不大,也算不得刺耳,但她仍是被惊了?一下,也终于从那种莫名?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她低下头,看向?了?左腕之上的银铃手链,有一瞬间,她竟生出了?想将手链取下的冲动。
可手指抚上那有些?微凉的铃铛后,她却发?现这件灵器制得天衣无缝,其上根本没有丝毫缝隙,更没有能供人穿戴的拴扣。
指腹摩挲片刻,云挽终是放弃。
她慢慢起身下地,推开了?半掩的竹门。
阳光被竹叶过滤得细碎,本并不刺眼?,但云挽还是下意识眯了?下眼?。
而那守在竹楼外的青年,也在她推门的瞬间,抬眸向?她看来。
艳红的灵莲剑印在他眉心炙热燃烧,赤色流淌,又似是落在一片冰雪中的血梅,几乎刺痛了?云挽的眼?。
本命剑破碎造成的疼痛始终萦绕在她的神魂经脉间,久久不散,她时而觉得隐约不可闻;时而又觉得剧烈不能忍。
而这一刻,她却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整个灵魂都被细长尖锐的长针刺穿,她站在原地,几乎疼得迈不出脚。
云挽垂下了?视线,便见雪色衣摆轻轻晃动,又逐渐靠近。
他在浓郁的翠色中,一步步走?向?她,最?终在她面前站定。
这样的场景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可当它真正发?生时,她却连抬头看向?他的勇气都没有。
整整一年未见,她心中原是有许多话想对?他说的,也有许多问?题想问?他,可此时面对?着?这样的沈鹤之,那些?话便都堵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
面前之人垂下手来,向?她腕间探来,但在他真正触上她时,云挽竟隐约间仿佛又看到了?本命剑破碎的一幕,她心底猛地生出股排斥,下意识便后退一步,而那朝她伸来的手也僵在了?原地。
“我?已经无碍了?。”云挽终于仰起头看向?了?他,在那猩红剑印之下的双目是那样漆黑明亮,她在其中看到了?愧疚、痛惜?*,甚至是小心翼翼。
“云挽,那日”
“师兄不必自责,”云挽打断了?他,她知道他想说什么,“那时我?的剑失去了?控制,师兄若不及时出手,凌师妹大概会死在我?的剑下”
“如此看来,”她轻轻笑了?一下,“我?也只是断了?把本命剑而已,至少凌师妹性命无虞”
沈鹤之沉默了?,他垂眸看着?她,半晌缓缓抬起手,指腹轻蹭上了?她的眼?角。
“云挽,别哭了?,是我?不好”
可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她再次避开了?沈鹤之向?她伸来的手,用手背反复拭去脸上的泪痕。
即使努力强忍,她仍是哽咽着?:“我?只是想知道师兄这一年里,到底去了?何处?为何现在才回来?”
她含着?泪的眼?眸微微睁大,目光落在了?他眉心的赤红剑印之上,声音几乎有些?发?颤:“我?想知道寒阙诛心印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当真是因为那位凌师妹吗?
若不得到他亲口承认,她无论如何也不愿轻易相信
相信他真的会为了?旁人破了?无情道。
她苦寻了?他一年,怎会等来这样的结果?
第034章34
“我”
云挽的问题竟让沈鹤之露出了些许迟疑之色,他轻蹙眉,像是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沉默半晌,他才道:“一年?前,我于凶冢内斩杀猡煞兽后,便失去了意识待我再醒来?时,我已不在昆仑墟,而是到?了昆仑墟之外的俗世那时的我不知为?何失去了记忆,忘记了过往的一切,也不记得?自己是谁。”
沈鹤之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疏淡清冷,仿佛他所?叙述的颠沛流离皆只是旁人的经历,与他并无太大干系,但云挽却还是听得?一阵惊悸。
泯洲并不靠近昆仑墟与俗世的入口,她想不明白沈鹤之为?何在泯洲失踪后,会出现在昆仑墟之外。
曾经的她便是从俗世而来?,她知道那里?没有灵脉、无法修行,生活在那处的也都是凡人。
沈鹤之被螭龙链所?限制,只要离开了望仙道,他的琉璃骨就会被一遍又一遍地勒断,那时的他原本便为?救她而受了重伤,若再落至毫无灵气的俗世,失去所?有记忆云挽几乎不敢想象,他是如何渡过那段日子的。
“师兄”云挽下意识拉住了他的胳膊,眼底也闪过了些许仓皇之色。
她仍记得?当初在他内府之中看到?的那段被锁链一圈圈缠绕捆绑住的琉璃灵骨,那深深陷入骨质中的尖钉因存在的时日太久,几乎与脊骨完全生长?在一起。
若非是为?了救她,他又怎会拼着重伤也要离开望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