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今日立了一件头等大功”
云渺开始磕磕绊绊地胡编乱造,“功过相抵,就不用辞退了”
还没等她绞尽脑汁编出来立了什么功,对面的少年已经转过身,随手搭着那件氅衣,说:“走了。”
云渺愣了一下:所以他是没发现吗?
她把脸埋进母亲胸口,声音闷闷地说:
“谢止渊,”云渺恨恨地咬牙,“我最讨厌你了。”
这句话她一天能讲十遍,他早都已经听腻了,也根本不觉得自己会在意。
谢止渊不再说话,稍稍欠身,从底下取出那柄被白麻布包裹的天子剑。他把缠在剑身的白麻布一圈圈解下来,掌心托住这柄透着杀伐之气的古剑。
夕阳下,红衣的少年以指节轻轻敲击一下剑身,微微垂眸,冽冽的剑光落在他的眼底,映着天边燃烧的霞色,仿佛金乌西坠前海面上最后的光芒流闪。
“你要用它干什么?”对面的女孩忍不住探头问。
“劫狱。”他轻笑起来。
“你昨晚干什么了?”谢止渊头也不抬,却知道她醒了,“已经快到日中了,你这一觉睡了好久。”
“我什么也没有干。”云渺立刻说,“我只是睡了很久而已。”
他抬起眸,看了她一会儿,没有说话。有一那么瞬间,她觉得他也许是知道了什么,只不过他没有问。
“早膳在床边。”他指了一下床边的案几,又低着头去看手里的信,“吃好了就准备出门,午膳不在府里用。”
“我们要去哪里?”云渺警惕地盯着他。本来这家伙打算一直把她关在房间里,此刻突然要带她出门,那么一定是要带她去做什么不好的事。
“你猜对了。”他仿佛看破她的心思,轻笑了一声,“我们要去干坏事。”
“干什么坏事?”她接着他的话立即问。
坐在窗台上的少年轻轻地眯一下眼,撑着下巴抬头看她一会儿。
“一件很早以前你答应我要干的坏事。”
这下江行哆嗦得更厉害了,连舌头都在打卷:“没有没有是我们这群南乞帮的旧人想要为死去的老舵主报仇,所以才设计了这些报复的行动”
“我的耐心很有限,”对面的少年懒洋洋地打断,“懒得听你撒第二次谎。”
手中刀刃轻轻一推,刀尖扎进了江行的喉管。血从他的喉咙里流出来,讲话的声音顿时变成了一团含糊的咕噜噜。
“别杀我我说!我说”江行挣扎着说话。
然而下一刻,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缓缓地仰面倒在地上,目光彻底涣散,眼神空洞地凝望着天花板。
鲜红的血从他的喉管里流出来。一柄长刀彻底贯穿了他的喉咙,把这具尸体钉死在石砖上。
“不用告诉我了。”对面的少年淡淡地说,“我已经知道了。”
一袭绯衣的少年微微弯下身,从他的衣襟底下取走一枚沾着血的银色私印,而后转身离开。
随着少年经过的脚步,道路两侧的灯一盏接一盏砸下来,燃烧成一片蜿蜒的火海。
火舌彻底吞没了这里的一切。
“结果是不得好死。”
卷着落花的风从窗外涌来,哗哗地吹起案上的纸页。
花窗下的女孩偏过头,看向坐在身边的少年,他只是微笑着,仿佛在说一个陌生人的生死。
心里莫名极轻地疼了一下。
“谢止渊”她喊他。
涌动的风里,她慢慢靠过去,凑到他的耳边。
“不会的。”她轻声说,“你相信我。”
虽然知道他注定会被杀死的。
但是
至少,温柔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