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情?况很不好。
不用说戈尔曼,连任慈都能看出来。
仅是破壳,似乎就用尽了它全身的力气,小蛇毫无活力,它趴在任慈的掌心里?,半条身子?还耷拉在外面。
身后的巨蛇骤然变换形态。
戈尔曼教授的手伸了过来,任慈求助抬头,看到的却是他比昨夜更为苍白的面孔。
“不好。”他压低声音,“它……”
恶魔的手覆盖住小蛇的头颅,似乎试图给予他属于?自己的力量。
“它太虚弱了,”戈尔曼拧起眉心,“体?内的力量不够。”
从没见过戈尔曼如此担忧的模样。
他的神情?很肃穆,琥珀色的眼眸里?写满了担忧。尽管姿态和语气都还算冷静,可微微颤抖起来的手却昭示着?恶魔的真实心情?。
任慈顿时?了然。
她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它很难活下去,是吗。”
从一开始戈尔曼孕育这颗蛋时?就非常不顺利。
它抗拒“母”体?的力量,甚至触发了戈尔曼教授的排异反应。这叫任慈不得不提前进?行?剖腹产,小蛇在卵时?期就是“早产儿”了,而之?后戈尔曼又因为拒食无法继续提供给他更多力量。
甚至是,昨夜的破壳都险些失败。
原来恶魔也讲究物竞天择。在孕育到出生的过程中,它有数个阶段会因虚弱而淘汰,是戈尔曼一直用自己的力量保住了它。
恶魔阖了阖眼。
他从任慈的手中接过奄奄一息的小蛇,叫它趴在自己的手臂上。戈尔曼一身白色的丝绸睡衣,乌黑的头发自然散落,如此垂眸,怀抱着?一条蛇,竟凸显出几分带着?宗教意味的悲伤与凝重。
“原来是这样。”戈尔曼抚摸着?小蛇的头颅,喃喃低语,“这确实是你我的结晶。”
“……什么意思?”任慈侧了侧头。
戈尔曼教授苦笑几声。
“直至破壳,我才能感受到它的身躯由什么组成。”恶魔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小蛇的身躯上徘徊,他抬起眼,浅色眼睛里?写满惆怅,“它的一切都来自你,任慈。”
“什么?”
“你的爱欲,你的情?绪,甚至是你的记忆。我当做食物吃了下去,它们?在我的体?内凝聚成为了你我的结晶。这些组成统统是你灵魂的一部分。所以,它在壳中时?会与你的情?绪产生共鸣,因为你的快乐而高兴,因为你的愤怒而挣扎。”
没有任何情?况能比见证凶手死亡更带来激烈的情?绪波动了。
怪不得不论?戈尔曼产卵,还是小蛇破壳,都是在任慈与连环杀手对?峙之?后。
“它太纯粹了。”
戈尔曼垂眸:“然而诞生于?恶魔体?内,注定不能成活。”
亲自孕育幼蛇的恶魔,一锤定音。
任慈阖了阖眼。
她没错过戈尔曼刚刚话语中的信息:“我的一部分灵魂?”
戈尔曼一声喟叹。
“人类的灵魂并非恒定不变的,我的任慈,会变好,会变坏。即使?如河畔杀人犯,也不是生下来灵魂就如此恶臭。灵魂因人类的经历会变换味道,过多的情?绪和欲望也会促使?其膨胀。就像是你们?的指甲和头发一样……你可以理解为,我吃进?去的是你的这些角质层。”
说着?,他抚摸着?小蛇的手蓦然用力。
蛇打七寸,戈尔曼漂亮的指节捏住了小蛇的脖颈。它甚至无力挣扎,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孕育它的恶魔扼杀。
“不要让它继续痛苦了,先天不全,多活一秒都是折磨。”戈尔曼低语。
任慈伸出手,擦去了戈尔曼眼角渗出的泪水。
他看起来很平静。
神情?冷淡、姿态温和,只是下唇和双手却在不住颤抖。晶莹泪珠从他深邃的眼眶滚落到任慈的手中,和人类一样,恶魔的泪水居然也是滚烫的。
戈尔曼的头顶冒出了思维气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