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风机啊。”池不渝抓错重点。
“我的意思?是……”崔栖烬抚住自己跳动的眼梢,很难理解眼下的状况,“我家的吹风机,为什么会是……会是……”
一时?之间她难以找到准确的形容词,来?形容这?台大变样的吹风机。
“上次不是给?你说?咯!”风声呼呼,池不渝理直气壮,
“要给?你家孤单单的吹风机找条绑带的吗?”
她给?没?有生?命的吹风机加了个定语,孤单单,也许人家根本不觉得?孤单。但池不渝甚至毫不心虚,“而且你还同意了的嘛!”
崔栖烬怀疑自己失忆,“你是什么时?候弄上去的?”
池不渝讲,“刚刚。”?
所以她是带着丝带去了浴室,绑好了之后带出来?,又很有仪式感地在她面前拆开?
尽管池不渝很严肃。
但崔栖烬盯那?条被绑下来?的丝带,还是无论怎样都看不太顺眼,“那?我也没?有同意让你用粉色的。”
“粉色最?好看。”池不渝语重心长,“你不懂。只有小娃儿才讨厌粉色,长大了我们都喜欢。”
她又找到理由来?说?她小娃儿了。
崔栖烬懒得?跟她讲逻辑,心累地扶着轮椅,没?有再?讲话。但池不渝显然?没?有发现她的心累,还在给?她吹完头发之后,又拿起冰粉色丝带,十分?满意地给?吹风机系上了新的蝴蝶结。
放了回去,又问她,“你今天给?小蜗喂了饭饭不?”
崔栖烬掀了掀睫毛,“小蜗不是在比奇堡?我为什么要去喂?”
池不渝说?“哦哦”,诡异地停顿一会,又讲,“我忘了和你说?咯,我给?你家的小乌龟取了个名字。”
说?到这?里,她像是特意留了个白,让人来?填空。
崔栖烬心平气和,看了一眼正在水缸里畅游的巴西龟,和巴西龟的小眼睛诡异地对视几秒后,讲,
“不出意外的话,你给?它?取的名字应该叫小蜗。”
池不渝打了个响指,“Bingo!”
然?后又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火急火燎地问,“还是它?之前已经有名字?”
崔栖烬瞥她一眼,“一只巴西龟需要什么名字?反正我喊它?也不会应。”
池不渝不管不顾,“那?它?从今以后就是小蜗了!”
“它?不是蜗牛。”
“我知?道,它?是小蜗。”
“……”
二十六岁生?日以前。
崔栖烬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只名字叫小蜗的巴西龟,也没?想过自己的吹风机会被绑上粉色蝴蝶结。这?种行为在她看来?十分?无趣,甚至还会将她界限分?明的定义弄混淆。
叫小蜗的乌龟?到底是蜗牛还是乌龟?
绑上粉色蝴蝶结的吹风机?到底是电器还是装饰品?
除此之外,还有总是挂在轮椅上跟着她转悠的包包,每次都不一样,这?到底是包包还是她的挂饰?多出来?的一双小兔子拖鞋,到底是待客之用还是只有池不渝在来?到她家里的时?候会穿?
越来?越多的物品入侵她的世?界,然?后陷入她无法分?类的领域。以至于有一天午觉她做了噩梦,梦里有变成蜗牛的乌龟,变成蝴蝶结的吹风机,变成包包样式的轮椅……
全都有嘴巴有牙齿,像动画片里的病毒形象,咬牙切齿地朝她奔过来?,声势浩荡的样子像是快要把她吞进去。
惊醒之后她心跳很快。
兴许,她需要尽快结束这?种离奇的遭遇,将自己的私人边界划分?得?更加清晰。她时?刻谨记自己在二十六岁生?日那?晚许的愿望——她希望她的世?界一成不变。
于是她睁着眼睛,听闹钟响了两遍。不知?道多少遍的时?候,她从床上下来?,决心将吹风机上的粉色丝带扔掉,可刚刚拆了一半,门铃声就响起。她不得?不放下,控着轮椅去开门。
是池不渝。
今天是她们约好要去吃饭的时?间,是崔栖烬可以将欠下人情归还给?池不渝的机会。
崔栖烬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