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汉堡店门口,他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还有,他听见她说的那句“不认识”了吗?
每个人对于社交深度有着不同的等级认知,我知道你的名字,知道你的班级,能够在人群中认出你,但你对我一无所知,甚至极有可能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这种单方向的相识,是不是也可以称作“不认识”?
钟吟觉得自己没有归纳错。
她和易忱的几次短暂接触,那些他曾释放过的善意,都是因为他本就是一个善良细心的人,与她是谁无关,所以后来在学校碰到过那么多次,才会形同陌路,连一句招呼都没打过
那么今晚的一切,只是巧合。
钟天的烦恼好像比其他季节更加茂盛,杀不完的蚊子,总会弄脏的白色T恤,总忘记涂的防晒。
从这一天开始,钟吟的烦恼又多了一个——易忱到底认不认识她?
分班考试教会她不再钻牛角尖,她以后再也不敢不按顺序答题了,碰到难题也不会赌着一口气非要较劲了,可是易忱这个名字成了新的难题,她越是搞不懂,就越是好奇。
这种抓心挠肝的好奇心快要将她淹没了。
社交狂人钟吟同学,第一次在人际交往一事上遭遇滑铁卢。
她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像是原本空旷敞亮的房间忽然被搬入了大型的家具,转身腾挪都增加了难度。
可太没出息了-
“我真的太没出息,真的。”米盈这样说。
九月一号开学,荣城一高要求提前十天回校,适应高二新学期。钟吟和米盈因为偷买炸鸡而被主任罚跑圈,盛钟的尾巴,傍晚风起,热烘烘的。目光所及,站在操场边缘的男生正在背第二天开学典礼的发言稿,身影清清落落。
米盈说起自己,她这一整个暑假都在悄悄“搜集”易忱的动态,比如易忱家住城西,很远,和妈妈一起生活,他平时听林宥嘉和EdSheeran,喜欢打网球,经常去市图书馆的自习室学习。
米盈嫌弃市图书馆又旧又破,可易忱爱去么,她也就总往那跑,隔着图书馆排排坐的人头,远远望几眼。
她以“过来人”自居,向钟吟传授经验:“在意一个人呢,就是会满心满眼都是他,密密麻麻那么多人,你就只能看到他一个。”
钟吟扇着风,表示自己暂无体会,打眼望过去,操场上全是一样的校服,哪里分得清谁是谁。
“你还没开窍呢!”米盈说。
八月末,还是米盈的生日,延续以往大操大办的传统,今年过生日的场地安排在米盈妈妈的花店。
当然邀请了易忱,只不过对方婉拒了。
意料之中,米盈没有多失望。她看到钟吟带了礼物来,是之前她提过很好看的那件针织毛衣,同款,钟吟说:“我外公说这次换的毛线更好,是升级版,不扎肉的。”
除此之外,钟吟还捧了一束花,是当年很流行的卡布奇诺玫瑰,烟粉色。
米盈很喜欢那毛衣,却对玫瑰花嗤之以鼻:“什么啊?我家就是开花店的,你还花钱买?”
“那不一样,”钟吟自有一套逻辑,“这是我送你的。”
米盈切了一声,还是接了过来,撇撇嘴:“那你以后记得,我不喜欢玫瑰,我喜欢小雏菊。”
“好好好,记住了。”钟吟冲向甜品台
这是2013年。
这一年的钟天同样发生了许多事,多年以后钟吟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近在眼前。
她记得这一年,一个大热青春电影上映,郭采洁的发型好看死了,一时间学校好多女生都剪了同款短发,不过短发打理起来更难,早上睡醒就像鸡窝,钟吟纠结过,还是算了。
也是同年,iPhone5s发售。
这是第一款搭载指纹识别的苹果手机,不用输密码解锁,只需要贴上手指,钟吟觉得好神奇。
班里第一个拥有这手机的当然还是米盈。
九月,仍有残余暑热,学校开运动会,她们用它拍了很多照片。
米盈透过手机镜头看远处,心里很不平衡:“凭什么理科火箭班的位置在体育馆门口啊?那有屋檐,最遮阳,连伞都不用打!太区别对待了吧?”
这绝对是心理作用。
班级位置随机,只是她们运气不好。
说到火箭班,钟吟提醒米盈,易忱今天有项目,男生200米,下一项就是了,这会儿正在检录处检录。谁知米盈的手机镜头慢慢、慢慢滑远,又对准了另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