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淡的嗓音是周遭几米之内唯一能为她降温的东西,他的声音不是没有听过,只是好像从未这样近。
你为什么会认识我?
你怎么可能会认识我?
我认识你,是因为我从前暗恋你。那么你呢?是为什么?
钟吟在思考他有何理由记得她的本名,却忽略了另一件更值得推敲的事——她脸上有那样夸张的妆,为什么,还会被他一眼认出?
“好久不见。”男人脸上依旧挂着笑,偏冷的好看眉眼笑起来更显干净。
“需要帮忙吗?”他看了看钟吟手上快要拿不下的杂物,然后视线慢慢移动,再次落在她的脸上。
钟吟还是紧张,也从来没有这样胆怯过,像是做了坏事的人被当场抓包。
是不是所有暗恋都是见不得光的?钟吟猜,是的,否则无法解释她这样一个同朋友从不藏私的人,竟把这个秘密藏在心底这样久。
从来自诩坦荡的人,却做了这么一件非常非常不坦荡的事。
暗恋者,就是无法坦荡的,不论过了多少年。
“重吗?”男人再次开口,“需要帮忙吗?”
钟吟赶紧摇头。
电动小风扇还没关,也让她想起那年因一桶炸鸡被罚在操场上跑圈时,拂在脸上的晚风。
风声在耳边鼓动,作响,她一边跑一边回头望。
操场边有人在练稿子。
七月傍晚,太阳在坠落之际于天边放映出最灼烈的橘粉色,油画颜料一般融化,铺陈,缓缓披了少年满身。好巧不巧,少年也在画中抬头,隔着大半个操场,与她目光相接。
他们那时并不相识。钟吟觉得他是对操场上被罚的两个女生好奇,也可能只是练稿子练累了,发发呆罢了,可是今天再回忆起来才恍然大悟,她可能错了。
他分明就是在看向她。
他们在对视。
因为只有四目对视,她才有可能如此直接地,看到他眼睛里的色彩。
颜料落在他身,也倾倒进他的眸子。干净,温柔,好看得不像话。
和此刻别无二致。
他说,是的,我认识你,钟吟。
钟吟彻底迷惑了,只能深深呼吸,努力将所有思绪收拢,最后轻轻回了一句:
“好久不见,易忱。”
他的名字不是什么讳莫如深的东西,只是这样面对面唤他,还是头一次。
钟吟想,如果此时此刻,她再次回首,一定能重新看见那座属于她的隐秘的花园吧。
钟日再临,原来那里从未枯萎。
万花仍盛。
钟吟听得笑得不行,视线已经在场内逡巡。
“今天这场地,来了不少大佬。”陈哥提点易忱,“我就是来凑凑热闹,你倒是得抓住机会,遇到什么人别怂,直接就去推销。”
说话间,他们在后排,隐没在人群里落座。
钟吟抬了抬脖子,往前看。
就在这时,主持人上台,开场说开幕词,之后介绍前排活动嘉宾。
嘈杂的会场安静下来。
直到主持人第一位介绍:“热烈欢迎恒越集团总经理,冯世杰先生与会。”
最前排,正中间站起身影,人模人样地冲着会场躬身。
全场响起鼓掌声。
这一瞬间,钟吟浑身不受控制地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