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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写好,长廷匆匆拿去煎药,太医回过身,斟酌着措辞道:“郡主,殿帅这伤……虽万幸不曾累及脏腑,没有性命之忧,但外损实多,几处肋骨有裂,加之寒邪侵肺,若要痊愈……还需得假以时日,仔细调养。”

太医说得委婉,沈妙舟却听懂了,言下之意,若是休养得不好,往后说不准会落下什么症候。

她吸了吸鼻子,点头应下,“我知晓了,不管要用什么药材,都捡最好的来,太医院里若是没有,公主府里有。”

“臣明白,还请郡主放心。”

已过晌午,亲卫送太医去前院用饭,稍作歇息。

不多时,旁人都退了出去,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沈妙舟坐在床前的脚踏上,一眨不眨地看着榻上的人。

屋子里炭盆烧得暖热,卫凛赤着上身,只虚虚地盖了层薄被,露出宽阔平直的肩膀和小半边劲瘦胸膛。

他肌肤本就生得白净,如今更是苍白得几乎不见血色,几道鞭痕纵横交错,愈加显得触目惊心。

不过短短数日,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已清减了一圈。

沈妙舟昨晚一夜未眠,此刻却没有半分睡意,只守在卫凛身边,听着他浅浅的呼吸。

挨到傍晚时分,卫凛终于退了热,可意识依旧昏沉着,一直不曾清醒过来。

沈妙舟寻来一方干净的软帕,沾了水,一点一点润湿他微微干裂的嘴唇。

天色渐暗,屋内掌了灯,在脚踏前摇曳出一团昏黄的暖光。

沈妙舟托着腮,坐在朦胧的光晕里,望着卫凛清瘦的侧脸,思绪纷纷杂杂,想起在崔府,透过盖头的红纱,与他对视的那一瞬;想起他把自己从疯马蹄下拖出来的刹那;想起在北镇抚司里,他搓的那个小雪球;想起在暗巷里和他交手;想起自己中了毒,迷糊中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数不清的画面在脑中交织闪现又匆匆掠过,越想越觉得缘分奇妙,兜兜转转,他们之间竟会生出这样深这样深的牵绊纠缠。

胡思乱想着,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窗外夜色浓稠,屋内幽深阗寂,烛光静静倒映在帐幔上,除了更漏滴答,只听得见清清浅浅的呼吸声。

虽然太医说不会有性命之忧,可眼瞧着卫凛一直神志不清地昏睡,沈妙舟心里愈发觉得惶惶,莫名地,竟像是要抓不住他一般。

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寻太医再过来看一下。

沈妙舟摸了摸他发凉的手背,心里一阵闷疼,喃喃着威胁:“卫澄冰,你若敢有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她站起身,把卫凛的被角往上掖了掖,又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要往门外走。

“不会……”

虚弱低哑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沈妙舟抬步的动作一顿。

“我不会有事……”

沈妙舟一瞬惊喜地睁圆了眸子,忙转回身去。

卫凛躺在榻上,面色苍白,抬眼望向她,漆黑的凤眸半睁着,隐约倒映出细碎烛光。

“因为我遇见了一个很好很好的姑娘……我对她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如今我与她浓情蜜意……我疼她入骨,视她如珠如宝……

我答应她,要活下去,便不会食言……”

“卫凛!”沈妙舟眼圈一瞬就红了,鼻子发酸,很想抱一抱他,却又怕碰疼他的伤口,便只抓紧了他的手,贴到自己颊边挨蹭。

她心里一边欢喜得冒泡,一边又忍不住微微脸热,这人真是坏死了,怎么连她那么久以前编的瞎话都还记得啊,现在又拿出来逗她。

“傻般般。”卫凛声音低哑,带着一层薄茧的指腹轻轻抚过她的脸颊,麻酥酥的。

“你才傻。”沈妙舟喉咙微哽,顿了顿,又忿忿补充道:“你都要傻死了!”

卫凛轻轻勾了下唇,算是默认,“上来歇息。”

心神紧绷地熬到此刻,沈妙舟也当真是累了,一回生两回熟,这下半点都不曾推脱,脱了外衫,小心地越过卫凛,爬进床榻内侧躺好。

夜深人静,两人的呼吸细细起伏。

躺了一会儿,沈妙舟忽然开口:“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这间屋子是我的寝室,这是我的榻。”

卫凛刚醒,人还疲乏虚弱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嗯?”

“你衣衫不整,睡了我的榻。”

“所以……”沈妙舟凑近了些,贴着他的耳畔,唇角轻轻翘起,软声道:“卫澄冰,你完蛋啦,这辈子都别想再跑掉了。”

馨甜的热息扑向他的耳廓,像一朵带着热意的云,一缕一缕直往耳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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