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寻文忿然作色:“这事儿可大可小,梁家此番作为对他们自己又有何好处?最后闹得两败俱伤,村民们又当如何?现今流民四散,匪徒横行,咱们这些乡绅不应该同仇敌忾吗?”
陆管家也想不明白,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梅村的田地早就被分配殆尽,梁家后代又都不是读书的料,不管梁家是不是待佃户刻薄,他家的地总有人种,毕竟纪家的地有限,大多还都是家生子或是几代的佃户租种,像陆梅友那样几亩散田的租种也就够个温饱,形不了气候。
那梁家想要什么呢?梅村有了时疫,他们就不怕镇上的官府来查吗?
“小少爷莫要想的太多,移了性情。”外头小子通报之后,江管家走了进来,老头子满头白发,身子到很是挺拔,一身与管家同色的管家袍子,洁净又利索。
陆管家一见是自己的师傅,忙过去行礼,纪寻文也过去想要搀扶。这管家老爷子是叔老太爷母家的陪嫁家生子,人都要过70了,几乎陪伴着叔老太爷和老太爷长大的,比老太太来这个家还久,情感自然不同。
“江爷爷。”纪寻文也不知怎得,看着江管家内心还有些委屈。
“你叔爷爷让我过来看看你,事情他已经知道了,这事儿已经不是你这小人儿能插手的了,他已经让你那不负责的爹娘回来了。”江管家叹气,这么大一份家业,父母跑去府城躲懒,到让个刚考过童生的孩子承担,再想家里的老太太,有跟没有也一样,真是作孽。
“可是我……”纪寻文知道父母要回来,脸上终是露出了笑意,但又觉着他没把家里照顾好,要长辈跟着兜底,有些惭愧。
“好好准备秋季的院试,别让这些琐事干扰了正事!”江管家慈爱的看着纪寻文,他年轻的时间有过妻子,两人感情极好,谁知妻子红颜薄命,又没留下孩子,之后他没有再娶,就将纪家的小辈都当做自己的孩子。
“是!是我疏忽了。”纪寻文想到最近温书的效率,脸微微发红。
定了心,纪寻文准备送了江管家出去就回来看书,谁知帘子一撩开,正好瞧见陆晔背着比她人还高的大包从墙头翻了过来。
陆晔将马栓在离着村子有些距离的密林里,然后仗着精神力恢复充足,单人从山道绕过了小半个村子,避开了梁家的耳目才找了个地方翻墙而入,接着摸到后宅前院想找陆管家复命。
“你这进来的方式到是别致!”江管家见了非但没有责怪,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陆管家局促的跑过去扶住越墙而入的陆晔,直拿眼神瞥她,让她别说错话。
“实在是情非得已。路上都被梁家封了,三少爷,村里现在有些人被传得了时疫,今儿这些人被集中在了一处,其他村里人都开始慌了。”陆晔顾不得喝口茶,就把东西交给了进来的小厮。
“真的有人染上了?”纪寻文不敢置信的说道。
“我觉着不像……”陆晔深思一番后,将昨日离开村子发生的事情仔细道来,又将大伯并非时疫的诊断拿给纪寻文看,说话间,思维敏捷,条理清晰,既没有添油加醋,又能将事情的轻重缓急一一描述。
江管家也不走了,在旁边观瞧着,忍不住满意的点头。
“他们想要坐实了纪宅带了时疫来,且镇上好几间铺子出了手,小的问了,来办手续的不是蒋不同,很有可能还有别的什么人。”陆晔怀疑是纪宅得罪了什么人,不然怎么家产都被人掏空了,还准备要他们的命。
纪寻文也觉着棘手,只能先让陆晔下去休整,然后和江总管一同去见叔老太爷。
“这孩子不错,要不,回头送我那边去,我带带他。”路上走着,江管家忽然对陆管家说道。
陆管家一脸为难道:“他是个匠人,没有卖身。”
江管家遗憾之余,还瞪了眼陆管家道:“那孩子比你都强!你瞧瞧这些年你教出来个啥?家里都成漏勺了!”
陆管家有口难言,老太太偏听偏信,他一个下人就算知道不妥也没法把手伸到内院去,夫人也是因此才借口陪着老爷去了府城。这一次宅内大换血可算送走了好几位祖宗,但这么多年来内院早就成了筛子,要全部捋顺一时半会还真的不成。
“三少爷,三少爷,出事了,出事了,临街,临街有人得了时疫!”
纪寻文见一小仆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满脸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