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大人今日可也来了,再说吴为此案牵扯甚广,若是牛大人一人恐不能服众,倒不如本王与韦大人一同兼审,你觉着可够分量?”庆王退后一步也不等牛大人的回应,跟着带路的楚佑笙就去了审案的大堂。
韦太师与楞在原地的牛大人擦肩而过,连客套都没有。
牛大人无奈,也只好脚步沉重的走了进去,有这两人协同审案,这不就相当于将自己架空?他还有什么做手脚的机会。
大理寺的大堂此刻被点燃了所有的火把,早已准备好的衙役精神抖擞的布置好一切,又将一些证词放在了牛大人的面前,牛大人甚至都不清楚这些证词写的是什么。
“堂下何人,状告何人呐?”不情不愿的接过楚佑笙递过来的状纸,牛大人有心毁坏,却又怕被庆王看见,牛大人是坐在高堂,可他左边是庆王,右边是韦太师,他哪怕写个字,做个小动作都被人看死了。
吴为见事情与他们之前商议好的不同也没有慌,反而实话实话将西临发生的事情,当年武安侯之死,以及此次京城的谣言阐述的明明白白。
就连是哪些人造谣的,又是谁带头将此事捅到朝堂上的,名单很细,其中不但包括了四品以上的高管,就连通风报信,私下为这些官员传递消息的小吏都有。
“卑职东南大营参将吴为,状告以下众人,告他们捏造事实,污蔑朝廷命官,妄图颠覆国之根本,陷朝廷与不义!”吴为接着又将在大理寺门口那番话说了一遍,说的是有凭有据,就算韦太师看不起吴为也不禁在思考吴为所说的事实。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当年武安侯托付你暂代大将军之位?”牛大人试探道,他在赌,赌吴为虚张声势,若是真有这个证据,为何不在武侯死后拿出来,让朝廷加封,毕竟宣国一直有这样一个类似托孤的传统,也名正言顺。
吴为也是乖觉,先将武侯给的书信递给韦太师,牛大人就算想要发火也只能忍着,韦太师看完还让身边带的人送去给了庆王,两人看完,最后牛大人才能看上两眼就被楚佑笙收藏起来当做了证据。
牛大人阴沉着脸又问道:“就算你有武侯交予的临时授命书,也不代表你没有和兰清越勾结,他乃前朝余孽,还弄出个假的武侯之女,你竟然要与这样的为伍?”
吴为刚要辩解,众人就听得外头的万民鼓再次被人敲响。
牛大人只觉着荒谬至极,怎么所有人都要在今日击鼓鸣冤?还都是天不亮的时候?
他刚要叫人将打鼓的人轰出去,就听外头的衙役道:“大人,宫里来人了,吏部尚书也来了,还有……击鼓的人是之前下狱的兰清越。”
“什么?”牛大人腿也不哆嗦了,人也不恍惚了,他站起身整理好官袍,直接到大理寺门外迎接。
庆王与韦太师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接着一前一后也走了出去。
“有意思,笙哥儿你瞧瞧,这一出又一出的人往这儿来,都怕来的晚了,没占到先机,再失了话语权。”庆王见着大门外宫里来的马车,下来的是太后身边最得意的总管大太监梁内侍,而后头跟着坐轿而来的吏部尚书,“分崩离析,我们的人,太后的人,太师的人,还有藩王的人,如同汇聚成一锅杂烩,到底还有多少人是真心为了社稷着想。”
难得看到自己父亲眉宇间的惆怅与悲哀,楚佑笙迈步而出看着那打鼓的身影道:“父王不用担心,说理说不过,总要动点手腕,老鼠钻进了锅里,就要做好被烫死的准备。”
“今儿是真的热闹。”
各方势力齐聚一团,互相寒暄,兰清越完全没有逃犯的自觉,不但和每个大人问好,还递了状纸给韦太医,笑道:“污蔑我旁的还好,污蔑我是前朝余孽,那别说我不答应,宗室也不答应。”
宫中的梁内侍是第一个变了脸色的。
而韦太师本还不屑的看着状纸,却在看到某处时情绪大变,站在门外就怒骂道:“胡言乱语,胡言乱语,就你?就凭你?你这是大逆不道,混淆……”
兰清越就那样淡定的看着韦太师,完全不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今日原本是要陆晔前来击鼓的,她的身份已经板上钉钉,人证物证具在,就连武安侯的老太太都想到大理寺澄清。这样陆晔与吴为的供词对的上,谣言自然就成了笑话。兰清越所谓的前朝余孽也就跟着不攻而破,可也就过了一夜,他出去转了一圈后,回来就决定自己亲自击鼓,不让陆晔前去,他好似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要将曾经一度逃避的事情,第一次正面的面对。
“你……你这是死罪!”韦太师到底没说出口,愤然回身进去了。
吏部尚书没看到状纸,心头疑惑,到也没有多说,混在所有人里进了审案的大堂。
第93章
◎七皇子◎
星光尤在,陆晔从兰清越离开家就一直没睡,后来更是换了衣裳让燕十娘陪着坐上马车来到大理寺附近,她看着紧闭的大理寺大门,听着外头不愿散去的百姓的声音,一时觉着迷茫。
今日的战报还躺在兰清越的书桌上,晏王吸收了丰州的壮丁,经过这几个月来一次次的试探,吃掉了丰州大半的府县,那里的百姓被雪莲教坑害的家不成家,人不成人,在陆晔心里,比当初她从殷州一路逃荒到梅村还凄惨。而坚守城池的文官武官有人被无心门的人刺杀,有人被被身边的背叛,还有人坚持不降最后落得攻破城门,抛尸荒野的下场。
惨剧每一天都在发生,可在这歌舞升平的京城,这些食君之禄,本该为国为民分忧的高官们却为了手中的利益,将那些死伤视而不见,将那些哀嚎闭耳不听,他们高高在上,玩着谋权心术,满脑子都是扳倒对手,扩大盟友,吸取价值。
这一刻,陆晔居然想到了上辈子,她突然在这个时空和上辈子的反叛军有了共鸣,兴许联盟真的要比帝国更适合普通的百姓。
她无意参与远古的权利更替,也不是什么伟大的领导者,她保护不了所有的普通人,但她至少可以护住她身边的人。也不知道是这大理寺的门硬,还是寿安宫的宫门硬。
明明今天是该她来的,陆晔在这一天之前,都将自己将要阐述的情况全部演练过,她非常明白且能理解兰清越的心结所在,在那一段被人抛弃,遭遇不测。成为药人的痛苦经历后,还要变成这个魔窟里手染鲜血的傀儡,帮着他的仇人去伤害很有可能是无辜的普通百姓。六岁到将近十五岁,几乎九年的时间,从一个备受关爱的年幼皇子到一个性别模糊,走在刀尖,随时都可能被人入药的细作。
只要光想想,陆晔就觉着不寒而栗,兰清越没有变成一个杀人如麻的变态实在是他基因里就是个善良的人。也正是那一点的善良,这个男人在关键的时刻到底还是釜底抽薪了。
若是陆晔来,确实可以证明陆晔就是武安侯之女,这点没错,琥珀是真的虎符这也没错。但结合吴为的证词,却最多只能证明,吴大将军确实被人临危受命,陆晔也确实是武安侯之女,仅此而已。因为除了圣上亲自下旨,证明兰清越不是前朝余孽,否则还是洗不掉吴大将军与陆晔的立场问题,毕竟,兰清越出身日月楼,那是真实存在的,并非捏造。
没人关心兰清越是怎么到的日月楼,也没人去考虑兰清越想的是什么,那些人只会找到这个漏洞,不停的攻讦,泼脏水,以达到将三人一同拉下水的险恶目的。
兰清越的身世居然成了最优解。
可这是他们最不愿意用的最优解,就因为此,庆王才会为了拥有更多的话语权早早就到了大理寺,为他们增加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