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
所以她到底在坚持什么呢。
距离近了,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
蒋宝缇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他的声音这么尖锐。她想要捂住耳朵,不想继续听下去。
他说的一点错也没有。如果他们是真的喜欢她,就不可能在她去美国的那些年对她不闻不问,甚至连声问候都没有。
他们早就忘了她。
蒋宝缇站起身,瓮声瓮气的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宗钧行甚至都没有起身,只是伸手轻轻一拉,又将她拉了回来:“这里打不车,我待会送你回去。”
“不用。”她低着头,“我可以走下山。”
“海拔三百多米,又在下雨,你走一个小时都到不了。”
她甩开他的手:“不用你管。”
宗钧行沉默数秒,起身去拿外套和雨伞:“我陪你一起。”
“不用!可以自己走!”她像是突然爆发了一样。
仿佛是被反复摇晃过的可乐,平时看着全无异样,只有瓶盖拧开的那一刻才会彻底喷发。
“你位高权重,所以你可以肆意点评别人。”她开始哭,哭到呼吸不顺。
宗钧行皱着眉将她抱回来,让她深呼吸。长时间这样容易呼吸性碱中毒。
她有过一次。
蒋宝缇使劲推他,实在推不开,又情绪激动地扑到他肩上咬他。
她咬的很用力,哪怕是隔着衬衫的布料,她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牙齿刺穿了他的皮肤,鲜血很快在她口腔中弥漫开。
宛如铁锈般的腥甜味。
男人没有阻止,而是抚摸她的后背,让她调整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蒋宝缇觉得自己可能会直接咬掉他身上那块肉的时候,她终于松开了口。
“现在这一切是因为我吗,这么糟糕是因为我吗,我难道就不羡慕姐姐吗!我很努力很努力了,我学习很努力,我画画很努力,我已经……”
她是个很在意形象的女孩子,以前哪怕是哭也会在意自己哭的美不美。
可是现在,她不断抽泣,瘪着嘴,眼泪打湿了整张脸。不属于她的鲜血从嘴边流了出来。
“我不想陪那些夫人们赏画,我不想陪爹地去参加饭局,我也不想听母亲每天在吃饭的时间训斥我……”
她一直哭一直哭,哭的歇斯底里,将自己压抑在心里的那些话统统倒了出来。眼泪和鲜血混合,沿着下颚线滴落,像是哭出了血泪。
“我也不想为了家里的生意联姻……”
她不敢待在美国,她害怕自己会永远留在那里。她只认识宗钧行。万一他也像爹地那样,突然有一天不再爱她了怎么办。
她不想一直靠别人的施舍来生活。她不希望自己的命运需要靠对方的爱来决定。
她哭累了,弯下腰,蹲在地上,脸埋进衬衫里。
上面有宗钧行的气息,熟悉的,让她安心的气息。
衬衫的主人此时抱住了她,语气温和。
“你做得很好,Tina,你做得很好。以后碰到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就像今天这样讲出来,不要忍着。”
她还在不断抽泣,一张脸哭的脏死了。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还有从他身上咬出来的血。
宗钧行从桌上拿来纸抽,替她擦完眼泪之后随手扔进垃圾桶。
又抽了几张,用纸捏着她的鼻子:“擤出来。”
她不动,还在生他刚才的气。又难过又委屈,像只炸了毛的缅因猫。
他没了刚才的咄咄逼人和冷血冷静。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
像是在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