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绍言顿了顿,突然喊:“钟虞。”
钟虞眼皮一跳,不知为何,听蒋绍言这般叫他名字,他又想起昨晚那令人难以启齿的“宝宝”来。
蒋绍言高眉深目,一身低调的黑也叫他穿得英俊逼人,丝毫不见昨晚的颓丧,眼神明亮带着脉脉温柔。
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钟虞闭唇,静待下文。
“……”蒋绍言似乎踌躇一阵,才说,“我开完会就回来,待会儿见?”
疑问的调子,像征求同意似的,钟虞纡尊降贵般点头,平淡说:“嗯,待会儿见。”
说罢便关门。
刚转身,门铃又响,钟虞纳罕又怎么了,只得再一次把门打开。
蒋绍言还立在门口,目光滑过钟虞的脸,不经意下移,去看他脚边影子。
钟虞敏锐,早注意到,没好气质问:“你老看我影子干嘛,怕我是鬼?”
蒋绍言失笑,心想钟虞若是鬼,也是勾人魂魄的艳鬼。
两次三番去而复返,蒋绍言不过觉得一切太不真实,索性诚实道:“我就是觉得……太不真实了,想回来确认你是不是真的在。”
真诚是永恒的必杀技,钟虞沉默片刻,突然伸手,食指在蒋绍言微张的唇上点了点,又重重按了一下,说:“这回够真实了吧。”
说完就迅速将门关上。
钟虞站着没动,暗自抚平心跳,同时在监控里看蒋绍言,蒋绍言同样站在门外,跟被施了定身咒似的,半天才见他抬起手,在嘴唇上轻轻抚过,随后大笑转身,大步往电梯走去。
电梯门开,蒋绍言走进去,这回是真走了。
钟虞看那空荡的监控,不自觉搓动手指,指腹还残留那张唇上温热干燥的触感。
“神经。”他低声说了一句,说完绷不住,自己也笑了。
第47章大红袍蒋西北一直惦记那高人说的第二……
蒋西北忘了在哪儿看过一句话,原话文邹邹的,他记不住,但意思一直记得,而且年纪越长体会越深。
这话大意就是,人老了胆子就会变小。
蒋西北祖籍西北,从小便胆大,浑身使不完的莽劲儿,那时老家附近有片荒原,晚上有狼群出没,他跟人打赌,怀里揣把劈柴刀独自一人在里头待了一天一夜,安然无恙出来后,用那赢来的钱买了两只烧鸡,给早死的爹妈坟前供上。
之后去岛上当兵,蒋西北也不惧生死,危险的任务抢着上,有次渔民坠海,他想也不想一头扎进那海水里,当时数九寒天,水里尽是浮冰,冷得刺骨。蒋西北把人救上来,浑身都僵透了,洗把热水澡,蒙头睡一觉,第二天又生龙活虎。
兼之为人豪爽仗义,退伍后许多战友跟他都有联系。
然而浑身是胆的蒋西北,在有了老婆之后胆子就小了,出任务心里有牵挂,总会想起家里还有个人守着盏灯在等他。有了蒋绍言之后,胆子就更小了,索性退伍做起生意。
等到蒋兜兜出生,蒋西北的胆已然全没了,只剩害怕。
他读书少,但知道人固有一死,大丈夫死得其所。但他现在一点也不想死得其所,他只想多活两年,陪蒋兜兜多点时间,看他长大。
活检确认他胰腺癌复发,伴肝转移,拿到结果的那刻,蒋西北心中反而有种大事落定的踏实,第一反应不是寻医问药,而是上山。
他要去见一见那位高人。
蒋西北隐有预感,这次恐怕真是时日无多了。老天眷顾他一回,还能有第二回?阎王爷座下的小鬼怕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他也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事告诉蒋绍言。
蒋西北知道钟虞没走,蒋兜兜最近没去幼儿园,他连孙子的一根毛都逮不着,难免心生怨念,但也做不到上门去抢。
血缘斩不断啊,蒋兜兜这么依赖这人,蒋西北又素来疼爱蒋兜兜,狠话可以撂,狠事……蒋西北下不去手。
趁还没到最冷的三九天,他决定上山待段时间,临走前实在想孙子,就给蒋绍言打了电话。
大概从他语气里听出什么,蒋绍言当即答应,也不知道怎么跟蒋兜兜说的,当天晚上父子俩一道过来,蒋兜兜也没不高兴,爷爷爷爷地围着蒋西北喊。
蒋西北许久没听,差点眼红落泪,一起围着桌子吃了顿热腾腾的饭,蒋兜兜在屋里待不住,想起后院种的那一棚草莓来。
他爱吃草莓,蒋西北的别墅反正院子大,就找人弄了个大棚,移了好些草莓嫩秧过来。
蒋兜兜蹲在几排绿油油的草莓秧子中间扒拉,蒋西北一手撑拐,一手给他打灯,跟他说哪儿哪儿开花了,哪哪儿花又落了,花落了很快就该结果了。
“爷爷都帮你看着呢,每天都看。”
这不大的一片地不知道被蒋西北踏遍过多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