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去结婚。”钟虞笑说,“结婚照都拍了,不结不是亏了。”
蒋绍言松开他,吻他的眉眼鼻梁,脸颊嘴唇,不停地吻着,深而虔诚地吻着。
没有从前激烈,却比从前任何一次都更叫钟虞心动。
从沙发扯了张毯子搭在身上,两人静静相拥,看院里的景,看天上的月,听远处的鞭炮响。
钟虞舒服地窝在蒋绍言怀里,那张胸膛宽厚温热,能包容一切,承载一切,他听着他的心跳,由快渐缓,十分有力。
蒋绍言有一会儿没说话,期间往蒋西北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钟虞便问:“是不是担心你爸?”
蒋绍言嗯了声,声音发沉。
钟虞也发现了,蒋西北这几天越发嗜睡,吃得也不多,都是不妙的征兆。
蒋绍言道:“我这些天一直后悔,以前陪他的时间太少了,他今天跟我说要把他葬在我妈旁边。”
钟虞其实一早察觉到了,蒋西北身上已经没了那股求生的心劲儿。
一个人若是心劲儿不在,离死亡也就不远了。
钟虞又想起老太太,老太太那时候知道他怀孕了,也是万念俱灰,原本不重的病加速恶化,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你多陪陪他吧。”钟虞心里也不好受,“能顺着就顺着,说什么听着就是了。”
“我知道。”蒋绍言吻了吻他的额头,“难得回来一趟,可能要多待两天,等过了初五再回去行吗?”
“当然行了,你去哪儿我去哪儿,你在哪儿了我在哪儿,我赖上你了。”
说罢伸手紧搂住蒋绍言的腰,做出一副耍无赖的模样。
曾经冷淡带刺的人,一旦卸下了那层坚硬的外壳,才会发现里面软得叫人不可思议。
蒋绍言庆幸自己坚持到了最后,终于将这人彻底融化,他说行:“大律师说到做到,既然赖上我那就不能只赖一时,得赖一辈子。”
“嗯。”钟虞闭着眼笑,嘴上却不肯服软,“一辈子就一辈子,难道还怕你不成?”
第87章烤花生“我最喜欢爷爷了!”……
他们一直在绍兴呆到了大年初五。初五这天,一早就鞭炮隆隆,按习俗是吃要汤圆迎财神的,蒋绍言前日在市集买了手打汤圆,在那薄韧的皮上浅咬一口,香浓的黑芝麻馅儿便流了出来。
蒋西北一早起来就觉得精神极好,手脚暖和浑身有劲,站在院子里迎着晨光打了会儿太极,全身微微发汗才回屋里。许久未曾这样舒坦了,汤圆不太好消化他也吃了三个,吃完觉得口里腻得慌,就想吃点生津止渴的。
“西瓜?”蒋绍言听完搁下勺子,看着蒋西北向他确认,“您想吃西瓜?”
“是啊。”蒋西北也说不清原因,肚里馋虫反而越来越活泛,勾得他五脏六腑都痒,就想在这冰天雪地的大冬天里吃口那冰凉凉甜滋滋的来润喉。
蒋兜兜一听也高高举手,他过年这几天花生瓜子吃多了上火,正嗓子疼,忙说我也想吃。
蒋绍言三两口解决完饭,披上外套就出门去了,镇上开门的水果店转遍,都说没有,有个老板跟他讲这种反季水果,冬天价高,镇上的店一般不会进货,要是真想买,可以去绍兴市里的大超市看看。
蒋绍言便回来拿车钥匙准备去趟城里。
“我陪你去。”前一晚刚下雪,路面结冰怕不好走,钟虞不放心蒋绍言一个人开车,便也穿上羽绒服,又嘱咐蒋兜兜,“我跟爸爸很快回来,你在家陪爷爷好吗?”
蒋兜兜原本伸手拽钟虞的衣服想跟他一起去,闻言往蒋西北望去,不知想什么,那手松开,点头答应了。
这天太阳极好,照得院里亮堂堂,积雪消融,只有背阴面还留着点点雪白。蒋西北躺在临窗的摇椅上晒着太阳看着景,收音机里正放着单田芳说水浒。
蒋兜兜趴在旁边一把宽椅上,鞋子脱了整个人窝进椅子里,见蒋西北伸手捡那炉子上烤着的花生,小大人似的教育:“爷爷,花生不能吃太多,会上火,你嗓子就不舒服啦。”
蒋西北撩起眼皮:“不怕啊,待会儿就吃西瓜了,嗓子不就又舒服了。”
蒋兜兜一想是哦:“爷爷你怎么这么聪明呢,那我也要吃。”说罢手也往那花生上摸。
爷孙俩各自吃花生,外面的壳用手指剥开,再把里面的红衣捻去,吃到嘴里满口喷香。蒋兜兜见蒋西北眼皮又往下耷,问他:“爷爷,你在想什么呢?”
蒋西北嘴里嚼着花生,回答他:“爷爷没想什么,爷爷在听评书呢。”
蒋兜兜便也凑近了跟着一起听,单田芳正说到武松打虎那段,景阳冈上一碗酒,几拳就将一只猛虎打到动弹不得,蒋兜兜听得睁大了眼:“好厉害!”
蒋西北听他稚鸟似的脆嗓,心里甜得紧,不由哼了声:“这也厉害?爷爷年轻时更厉害,大冷天敢下海里游泳,还有西北的狼你知道吗,成群结队,眼睛在夜里冒绿光,但我一点不怕,揣把刀能在狼窝里过夜。”
“真的吗?”蒋兜兜头次听蒋西北说,当真觉得厉害得不行,他爷爷连狼群都不怕,比武松还要厉害,赶忙将剥好的花生往蒋西北嘴里塞。蒋西北嚼得满嘴香,不知道是花生香还是孙子剥得香。
太阳晒得蒋西北昏昏欲睡,刚才早起那股精神头不知怎地散了,他有些没劲儿,但不想睡过去,便稍微坐直,清清嗓子问旁边的小人儿:“兜兜,爷爷问你,你爸,你那个小虞儿,还有爷爷,三个人你最喜欢谁?”
蒋兜兜从小没少被问这个问题,不过那时PK对象就只有蒋西北跟蒋绍言,在对他有求必应的好爷爷和对他不假辞色的臭爸爸之间,当然是蒋西北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