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谢人间前脚出去给应流扬带晚饭,后脚白缙居然进来了。
发生这样的变故,应流扬没来得及顾上白缙,又没看见他,还以为他也离开了。
想来倒也不奇怪。
白缙这样的人,嫉恶如仇,那日在灵龟宝地认定了应流扬是个与其他世家弟子不同的人,如今被当面拆穿冒名顶替一事,无异于是打他的脸。
白缙走进来,看也没看应流扬一眼,用了白家的送魂术,魂伞撑开后魂铃轻轻摇晃,声音清脆悦耳。
待这一切做完,应流扬低声道:“多谢。”
白缙本不需要来的。
“那个合欢体说的,是真的吗?”白缙问。
应流扬知道,如果承认了两人恐怕不能再做朋友,可他已经不想再骗下去,于是坦然道:“是。”
白缙脸色一变,默了会,突然愤愤道:“你这样对得起谢人间吗?!”
没料到白缙会问这个,应流扬觉得他这个无名火发得莫名其妙,不由反问道:“这是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吧?”
白缙一噎,半晌没说话。
魂铃的声音愈来愈弱,二人之间也越来越沉默。
白缙再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送魂结束收起伞便离开了。
此后在无埃剑宗再也没见到白缙,大概是下山了。
前来吊唁的弟子越来越少,到最后一日送魂,零零散散只来了二三人,应流扬与谢人间一起将应天行的尸身葬入应家祖坟,直到封上碑,看不见应天行的脸,应流扬才忽然觉得脑袋很痛。
是混沌的痛,一切都不太真实,不太清晰的痛。
他抬起脸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
谢人间手忙脚乱拿衣服给他擦眼泪。
“我只有你了,谢人间,我只有你了。”
谢人间慌里慌张地给他擦着,连连点头:“你别哭啊……”
应流扬抱住他,这几日积攒的悲伤与委屈在此刻彻底宣泄了出来,他深深吸着气,想让自己的哽咽没那么明显。
泪水彻底模糊了眼,应流扬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他真的失去了爷爷。
……
无埃剑宗的栈道上,一道艳丽的红色身影正慢慢往山上走着。
一步一步,走得缓慢稳重。
“我们好像倒了过来一样。”应流扬的声音模模糊糊,带着刚刚大哭过的沙哑。
“什么倒过来了?”
“就是,以前总是你哭,我在哄你,我背你,你在我肩上睡觉。”应流扬的脸压在他的脖颈,嗅着那一股淡淡的花香。
“胡说!”谢人间不服,想辩解两句,却发现应流扬好像说的是事实,不满地哼哼了几声,捏了一把应流扬的腿。
谢人间并不总是那样骄纵矜贵的。
他也从少年长成了男人。
他背着应流扬的肩也很宽阔踏实。
“你会帮我的吧。”应流扬低声地问。
他问得小心翼翼,试探性的,带着一点恳求。
“……嗯。”
从无埃剑宗的山顶往下望,一眼能看见那两道的红白身影,耳鬓厮磨,十分亲昵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