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淮屿刚想说不吃,就听姚一湫开口:“纪归做的。”
“吃。”
姚一湫丝毫没有服务病号的意识,眼看着龚淮屿脑子系着绷带,自己缓慢地从床上撑起身,转头,双手要去捧那个白色的饭盒。
手伸到一半,动作停滞。
龚淮屿目光落在旁边的水果盘上,仔细着又确认了一遍才道,“怎么少了一块。”
姚一湫哦一声,评价:“我吃了,都干了,没那么好吃。”
被她这理直气壮的话堵的哽住,龚淮屿抿唇:“谁让你吃的?”
两人还没呛完,房门便“咔嚓”一声打开,龚淮屿的主治医生进来,后面跟几位穿着便服的人。
龚淮屿循声看过去,前面低头看诊单的医生身形颀长,他只能偏过大半个头,企图绕过面前人去找某个熟悉的人。
纪归提着一袋砂糖橘,和孟清并肩落在后面进来,他没比孟清高多少,今天卫衣搭黑色直筒亚麻裤,鼻梁上还架着一粗框的眼镜,将半张脸都笼住。
十分钟前他刚到,一屋昏暗,龚淮屿还在睡觉。
他将早上煮的粥放下,又看了会儿龚淮屿露出脑袋上的略显凌乱的绷带,犹豫几秒,最终还是伸手给他理理翘起的边缘。
姚一湫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这一幕,从那角度看上去,就好像他在摸龚淮屿的脸。
两人相顾无言半晌,纪归忽然小声说自己去楼下买点水果。被别人撞见自己的举动,特别还是知道他和龚淮屿这些事的人,纪归面色尴尬的想去外面缓缓。
“小纪?”纪归被孟清唤回神,听她说,“听见你这么说我替你开心,后面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去我那边。”
纪归点点头。刚上来时说到纪归之前的心理问题,如今他一切都好,竟让人有种时过境迁的恍惚。
医生在给龚淮屿例行检查,姚一湫见门口人回来了,走过来前顺手拿走龚淮语不让她吃的橘子,当着龚淮屿的面又往嘴里抛进一片,眼见床上人眉梢抽动,姚一湫终于露出了笑眯眯的模样。
那盘水果最终放在纪归手上,“龚淮屿给你剥的,不过都干了,你让他再重新剥一盘。”
一直在室内的原因,陶瓷盘身是温热的,纪归微凉的指尖刚碰到还有种触电般的酥麻感。
低头看,摆盘还挺精致,看得出来动手的人想要的是朵橘子花。
纪归早饭吃的很饱,拿了一片吃,想将东西放在一旁,抬眼就见龚淮屿正坐在床上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窗子外阳光照进来,龚淮屿半身浸着光,眨眼间感受到那点点光亮闪烁跳跃,这显得对方望过来的眸子太亮。
耳膜鼓动声清晰传遍全身,鬼使神差的,纪归又拿了片花心处的橘子,入口咬牙下去,清甜的汁水萦绕舌根。
这片味道跟刚才的不一样。纪归思忖着,是比刚才的还要甜上几分。
房内只有机器运作的声音,以及时不时的笔尖摩挲纸面,最闲不住嘴的姚一湫也很有眼力见的靠在孟清身上缄默。
主治医生开口嘱咐些老生常谈的注意事项,“基本没问题,再观察两天,可以直接办出院。”
纪归和医生道谢,送人出去,回头却见屋子里始终没人动作。
龚淮屿的视线看得他耳垂微热,剩下两人像座连体雕塑,一时间,好像陷入了实则四下无人的环境。
那种跟刚才被人抓包自己摸龚淮语绷带的心情又浮现出来,但现在他走也不是,站着又不自在。
纪归挣扎两秒,几步走到盥洗室门口,进去,很小心地将门带上。
贵宾病房的设备装修的一点不含糊,靠墙处还有张长软椅,找个被子都可以直接躺在上面过夜。
纪归脑袋当机似地在里头端正坐了半分钟,就像听不懂课的好学生,在座位上不被人瞧出来的发着呆,眼前浮现的全是龚淮屿看过来的眼神。
抬手碰触自己心房的位置,隔着卫衣感受到规律的跳动,只是比平时快了的少许。
龚淮屿不是第一次这样看他,或许是方才的屋内的色彩夺眼,还有口中的橘子香味太过浓郁,总之,纪归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神。
他像是要住在盥洗室,自我调节了半天都没用,最后还是听见玻璃门板传出温柔敲击声才起身。
拧开一条缝,龚淮屿扶着墙站在外面,身子是半弯着的,就这么直直看进纪归眼里,里面恍惚还有灵动的光点。
没料到两人突然面对面离这么近,纪归瞳孔微缩往后退一步,步子完全迈出去就被龚淮屿伸手拉住拽回。
“地上有些滑,別摔了。”纪归站稳,龚淮屿立马收回手,自觉往后面挪开一点距离,又用那种眼神一动不动地看着纪归。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龚淮屿率先开口:“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纪归原先低头,听龚淮屿这么问愣愣冲他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