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爱意不?能说出口,恨意不?能表露,只能本本分?分?,安安静静地当个受宠的二小姐,就连有?点资历的老奴都对她百般冷眼,恶毒咒骂。
如今,连身旁信任的丫鬟都不?把?她当回事了?。
这样?的她,算哪门子的小姐?她不过是个替代品,是个冒牌货罢了?!
早知如此……她宁愿不?入薛府!
不?甘和痛苦扭曲着?变成了?两条火蛇,几乎要把?胸口灼裂,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与此同时,窗边的烛火猛烈摇晃起来。
纸窗被?吹开一条缝儿,惹得窗棂大?动,发出“砰砰”的响声,撞得窗边的鸟笼不?住乱晃。
“啾啾!”蔫哒哒趴在那儿的白毛鹦鹉受到惊吓,黑色眼珠儿滚动,不?安地挥着?翅膀使劲扑腾,待把?笼门哐啷撞开,立马便飞了?出去。
倚翠惊慌大?喊:“雪奴!小姐,雪奴飞走?了?!”
不?同寻常的动静儿,好?似妖风作怪,可歪在床榻上的薛小姐却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瓷人儿一般一动不?动。
直到下一刻,殷红血泪从那双凄冷的眸中流出,落在衣袖下的佛珠上时,瞬间?爆出强烈刺眼的灼热白光,白光将整个房间?淹没,犹如置身白昼,好?一会儿都睁不?开眼睛。
待光芒散去,烛火平息之后,那端坐的人影才沙哑开口:“倚翠,不?要大?惊小怪,雪奴跑了?就跑了?,反正这里对它?来说,只是牢笼,你且过来……”
薛宝珠在一片眩晕中起身,她哭够了?,只觉身子虚弱且沉重,伸出手去想叫人搀扶,却不?想眼前的丫鬟非但没有?上前,反而一脸惊恐地倒退。
“倚翠?”她虚弱地冲她伸手,可谁知却摸了?个空。
“不?!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你不?是我家小姐,你是妖、是妖怪!”
妖怪?
“倚翠,你在说什么?”薛宝珠面露疑惑,踉跄上前。
而眼前发抖的人影却立马仓皇转身,恐惧的表情,仿佛在躲避什么妖魔鬼怪。
房门被?风吹得咯吱响,薛宝珠的心也猛然往下坠,一股冷意爬上脚底。
下一刻,她把?目光凝在了?伸出的那只手上——
原本光滑细嫩的皮肤,赫然出现了?一道道黑色的筋络,那鲜明的纹路如同枯死的树皮上的瘢痕,又像是某种诅咒突然长进她的身体,极其的不?详而又丑陋。
薛宝珠控制自己的颤抖的手,慢吞吞地走?到了?梳妆的铜镜前,荔色罗衣从她肩头滑落,起伏的胸口下心跳如鼓。
她的动作小心而僵硬,苍白脸颊布满密密的冷汗,像个小心翼翼刚会走?路的木偶人,轻轻地拿起铜镜,胳膊绷直举在半空。
“没事,都是幻觉,都是幻觉……”她喃喃自语,嘴唇抖动着?安慰自己,可当她的眼睛看到铜镜中的那张脸时,表情终于崩裂,再也不?受控制地失声尖叫。
“啊啊啊啊——”
主角团闻声匆匆赶到时,暖香阁里早已经空空荡荡,香炉里丝丝缕缕的烟雾散尽,鹤型灯台上烛泪流干,滴答滴答,落在冷寂的地面上,很是凄凉。
而原本立在妆台上的那面铜镜早已被?人摔得粉碎,四分?五裂在虞绵绵脚下,映得那张圆润小脸都惨遭变形,她吃惊嘀咕:“这、这里是遭邪祟了?吗?”
她默默地退到了?谢妄身后,抓紧他的袖子不?撒手。
谢妄白了?她一眼,嗅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味道,冷冷道:“确实有?异样?。”说完,将门上破碎的符纸一把?扯下,“符咒碎成这样?,看来此处是糟了?大?魔,可惜,来晚了?一步,没能将它?抓住。”
他幽幽说着?,语气?颇为失落,好?似在意的只有?那作祟之物,对于房间?里消失的薛二小姐却是一点都不?关心。
一身白衣的沈君遥面色凝重,转头见?四下无?人,立马拂袖,看向门外瑟瑟发抖的人影沉声追问:“你家小姐人在何处?”
先前颇有?胆气?的丫鬟,如今却吓得魂不?附体,面色苍白:“我、我不?知道……小、小姐她突然变成了?妖物,我一时害怕,便躲了?起来……”
此话音落下,附身纸人的薛珩立马急哄哄变作了?亡魂:“妖物?什么妖物,你说清楚!”
可惜,他魂魄之身,普通凡人根本听?不?到他的话。
沈君遥上前一步,将他拦下,代为询问:“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倚翠仰头,眼中隐隐有?泪光,一五一十地把?发生的事情交代了?:“就是这样?,小姐原本好?端端的,可一转头就变成了?那般古怪模样?……”
冷楚音泠泠抬起眼皮:“如何古怪?”
“就、就是浑身长满可怖的黑咒,我、我也说不?清,我只看了?一眼,就没敢再看……”
小丫鬟吓傻了?,支支吾吾话都说不?清,但听?到黑色咒痕,两人的面色便有?些难看,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躲在神像底下的邪物。
血滴子。
连披着?艳丽皮囊事不?关己的某人听?完也敛了?嘴角,沉冷的眼波如同晕开的墨汁,格外阴沉,阴沉之中还掺杂着?一丝明显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