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双方的体型差让月生幻视了一秒,觉得弥生在拥抱一个超大号抱抱熊。
接着月生就默默的背过身去,假装自己并不存在。奇怪,明明没有当电灯泡的意思,但是在这种氛围里还是觉得自己亮亮的。不知道这时候,甚尔有没有后悔他在路上毫不犹豫的“三比一”决策。
月生猜这人更乐意让她滚去找个酒店或者民宿自己睡,不过后悔也晚了,希望他多后悔一会儿。
弥生也躺下来,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幸福声音,然后才静悄悄的说,“不用太惊讶哦,月生。事实上,我也能感受到自己是被甚尔全心全意爱着的人呢。”
月生忍不住笑起来:“所以才不可思议啊。你知道他从前的样子吗?……唉,和现在相比一下,简直要认不出来了。真是太神奇了,爱竟然能让人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从前可没那么……温驯?感觉这个词很合适,而且还能负担起照顾孩子的责任,真是不得了啊。”
感觉昨天的甚尔还是那个充满敌意和戾气
有点屑屑的少年的。但是今天一看,却仿佛已经是一个很靠谱的父亲了。
“我晚上睡的比较沉啦。”弥生笑着说,“我知道甚尔从前的一部分,像你们这样的人,应该就是会比普通人更加敏感……敏锐?所以他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小惠在晚上有什么动静。我每次都觉得很了不起。”
“其实你才很了不起,姐姐。”月生的头枕在枕头上,歪过头,微笑着去看他,“他生在我们家,其实不算一件好事。无论是有才能都人诞生在没有才能的人群当中,还是没有才能的人诞生在有才能的人群当中,都不是多么愉快的体验。他从前……确实很消极。”
月生顿了顿,说,“你们现在这样就很好,姐姐,真的很好。他现在看起来像个普通人,已经看不出我们那个世界的影子了,我由衷感到这是一件不容易也非常好的事情,在街上见到你们的时候我差点不敢认,因为你们是世界上普通的一家人。”
“他遇到过许多坏事,性格上也不能算……一个非常好的人。”月生尽量委婉的选择措辞,“最开始知道他要结婚,我其实很担心。”
弥生噗嗤噗嗤的笑:“我家里人最开始知道我要结婚的时候,也是这样。我能想到我们俩有多么不被看好了。”
她漂亮的眼珠轻轻触动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柔软的,玫瑰花一样动人的微笑来,“但是我们很幸福。也许确实出人意料,但他是一个好丈夫。”
“那真是太好了。”
月生也微笑,她的声音轻轻的划过空气,落在静悄悄的屋子里。
“甚尔能遇到你,真的很幸运。”
第79章
对于幸运的话题弥生不置可否,她只是笑眯眯的躺在床的另一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月生有一瞬间的幻视,觉得身边躺下的其实是一只海胆。当然了,和别的海胆肯定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这种浑身都是刺的生物实在算不上友善,但发型和海胆十分相似的弥生看起来却实在和善的有点过了头。
她心里琢磨着也许甚尔才是那颗海胆才对,他的发型看起来也尖尖的,但并没有太太这种天赋异禀的炸毛和卷翘。另一个卧室里摇篮中的那个孩子倒是一颗小型的漂亮海胆呢。
天色已经很晚,睡觉之前弥生用手碰了碰月生的脸,接着很新奇的从嘴里发出笑声小小的惊呼。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触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月生歪过头去,好奇的看着她,没有弄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弥生就眼睛弯弯的,笑着说:“我还没有过妹妹呢。原来这就是妹妹的感觉呀。”
月生不由得有点失笑,她倚靠过去,用脸颊也碰了碰弥生的脸,“现在你有妹妹啦。我有时间的话回来找你和小惠玩的。”
弥生亲昵的搂住她,开玩笑道:“嗯?不找甚尔玩吗?”
“不找。”月生撇撇嘴,说:“我还记恨他呢。你简直不知道他小时候有多劣迹斑斑……”
话匣子就这样一下子唠开了,月生觉得自己像是找到了甚尔的家长一样,开始滔滔不绝源源不断的数落他。
什么嘲笑小孩的身高啦,什么大冬天的把冰凉的手塞人后脖颈啦……简直罄竹难书。弥生一边听,一边笑倒在被子里,伸手把月生的头发一顿乱揉。
等到两个女孩子终于安分下来,窝在柔软温暖的被窝里睡觉的时候,月生听着身边女性稳定的呼吸声,一双眼睛盯着天花板。
她突然又有点后悔来到弥生的家里休息了,这里是弥生和甚尔的家,甚尔曾经干过一些不安定的工作,但那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这个家如此的安定平和,她不应该来的,至少不应该这个时候来。
到东京并非全然是来找五条悟玩的。除了祓除咒灵之外,他们俩还一起从五条家长辈的监管之中逃走了一段时间。
五条家的长辈几乎已经对孩子们的淘气习以为常,而这种习以为常恰恰是可以利用的。
那段空挡的时间并不是两个孩子单纯一起淘气,去打闹着吃冰激凌了,而是约了一个很大的架。藏在靠近郊外地方的一个地下室里是一个诅咒师的聚集地点,月生在一周之前根据手上已有的情报调查过去,熟悉了之后才向五条悟发了组队邀请。
两个少年一声不吭的去刷了这个副本,再回到五条家长辈视线之中的时候五条悟手上确实端了一个两个球的冰激凌,那时候月生背过身坐在椅子上,在那个中年人看不到的角度里还在用湿巾擦手上没有干涸的血。
月生和五条悟告别之后,还站在高楼上吹了会儿风才下来。对于诅咒师悄无声息的猎杀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但月生仍然不喜欢身上沾染太多浓重的血气。
这种无形的血气在空气之中逐渐变得稀薄,又在烟火味浓重的小吃街里彻底消弭。
月生想也许自己是被孩童那双翠绿的天真眼睛迷惑了心智,在回来的路上什么都没有想,直到现在万籁俱寂,她才开始懊悔这样的行为是否不够妥当。
血气已经闻不出来了,但月生短短十几年人生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和不同的敌人厮杀,浸泡在不同的浓重血腥当中。她对于这种气味也许早已不是那么的敏感,因此她不能确定他们相遇的时候这种气息是否全部被覆盖。
她本不该如此疑神疑鬼,可甚尔已经全然融入了一个普通的家庭当中,以至于她担忧自己如此贸贸然的闯入,是否会带来一些不稳定的因素。倘若打破别人的幸福,那就是罪该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