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而万物与我言
晚风拂过夕阳下的旧池塘，暮色被春水映入藏书楼里，落下满室皆金。
窗外的麻雀，在梨树枝头上来来又去去，掠过的身姿为这片金色带来道道阴影，很有叽叽喳喳的感觉。
就像顾濯心里的那些声音。
准确地说，这些声音本就来自于它们。
天光，云影，暮色与落日，飞鸟与梨树上的那一朵小白花，乃至于世间万物。
当顾濯在四年前再次睁开双眼，看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它们便陪伴在他左右，很少安静，往往吵闹，不曾离开。
过往许多与今天相似的时候，它们都会坚决站在顾濯的立场上，或紧张或迫切或语重心长地对顾濯说出自己的看法与见解，没有一次例外。
或许是因为上辈子安静得腻了，这辈子便觉得热闹一些也挺好的，顾濯从未厌烦过心中这来自于万物的声音，况且……它们也不会一直吵下去。
顾濯走在青石板路上，往高处去，不时踩过几片竹叶，出沙沙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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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还为人师表，难怪这破书院一年不如一年，真是活该！”
“要不这样吧，咱们今晚合计一下，来个月黑风高多云夜，给那老登刮风下雨轰上七八十道雷，不死也得把他烤个九成熟怎样？”
顾濯缓步而行，看着已在眼中的那座小院，听着风中送来的谈话声，神色不见半点异样。
这三年时间当中，唯一让书院师生对顾濯颇感不解乃至稍有微辞的事情，便是他平日里实在太过专注修行，不曾代表长洲书院与同辈中人切磋过哪怕一次。
刘姓教授皱眉，说道：“万一出意外了……”
哪怕那两位书院教授与他相隔颇远，甚至有意施展道法遮掩，那些声音依旧为他所知。
“能有什么意外？”
副院长敛去笑意，面无表情说道：“自然是上一堂名为现实的课，告诉他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
刘姓教授沉默了会儿，摇头说道：“我很确定，今天他和我谈话的时候，不是在刻意提出过分要求来拒绝我，是真的在和我谈条件。”
顾濯却无所谓。
像他这样的人，受到喜爱与敬仰本就是理所当然的。
这也是长洲书院那两位教授再如何不情愿，为求光明正大干净利落地解决林挽衣带来的麻烦，最终只能寻求顾濯出手的原因。
副院长神情漠然，继续说道：“再不行便让人站出来说上几句话，让天下人知道顾濯非是怯战，而是不屑与林挽衣一战，难道他还会因此与书院翻脸，破门而出一走了之吗？”
通圣丹位列九阶之上，固然神妙至极，可供破境。
来自月色的温柔声音再次在他心中响起，重复了一遍刚才那句话——你现在准备怎么做？“我还有多少时间。”
“你说，我们应不应该谢一谢他？”
“事情最坏不过是他坚持拒绝到底，让书院丢些脸皮，让林挽衣继续闹着玩罢了，这是什么不能承受的代价吗？”
“你现在准备怎么做？”
副院长笑容不曾淡去，看着竹林中的顾濯，说道：“以他素来进退有度的性情，怎会提出这样一个明显踏过线的要求。”
话音落下瞬间，他的心中顿时安静，不再吵闹。
是的，对它们来说，那两位书院教授刚才的谈话就是在大声密谋，是极致轻蔑与不屑嘲弄，是一次毫不避讳的当面羞辱。
长洲书院的宿舍由二十余幢六层木楼，以及不足十座小院围绕一处小山坡组成，山中绿竹与青树交织成画，偶有灯火自山林缝隙中透出，与月色相映，更显清幽静美。
“我想不明白。”
但这枚丹药最重要的药效无疑是提升资质以及增添寿元……而顾濯最不缺的就是资质和寿元，这枚珍贵丹药对他来说，效果微乎其微。
“谢他这般若无其事的样子，好让整个望京都不会怀疑你我今天是去求他对付林挽衣，为书院留了几分颜面。”
“不行不行，我真的要被这俩人给气死了！怎么能这么不要脸的啊？”
按道理说，这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他的名誉，难免传出一些关于懦弱的风言风语。
无论他们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何顾濯会将目光放到通圣丹之上。
伴随这些透着不战而胜意味的逸事传播散开，顾濯名望自然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