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谁护你？”
霍守白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对越飞盏的离开略感惊诧，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用指尖拭去刀尖上的一点血迹。
“没想到公主久居深宫，竟还有如此人脉，方才那位公子剑法精湛，绝非等闲之辈，竟愿意顶着劫持公主的死罪，在大婚之日将你皇宫救出来，这是怎样的深厚情谊？”
他一边说着，一边提刀向她逼近，萧净月下意识往后退，可右腿还在流血，急忙喊了一声：“霍守白！”
这一声更清楚，更笃定。
霍守白脸色骤变，心头升起疑云，“你不该认出我的，你怎么会认出我？”
五年前南柯山初遇时，他还叫霍铮，霍守白这个名字是入栎都之后改的，因此宣沣十二年的萧净月绝不可能知道“霍守白”这三个字。
除非……
与此同时，萧净月也在思考这个问题，霍守白为何这样问？
什么叫“你不该认出我的”？
前世，霍守白把她从皇城掳走时，曾在马车里连声质问她三遍“你从未见过我？”得到她否定的回答，他怒不可遏。因此宣沣十二年的霍守白绝不该预料到她认不出来，这不是他应该有的反应。
难道是……
萧净月缓缓开口：“宣沣十六年秋，清风谷，赵广嵬。”
霍守白提刀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诧然。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天地骤然暗淡。
那晚的雨，其实从来没有停。
霍守白永远忘不了萧净月那一刀，萧净月也永远忘不了倒在血泊中的霍守白。
还有全军覆没的霍家军。
那晚死了太多人，满地血迹被雨水冲刷，和泥泞一同汇入江河，但带不走罪孽。
霍守白醒来之后，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要让萧净月这个毒妇付出代价。他要让她切身体会到，刀尖没入胸膛的那一刻，他有多痛。
谁料，萧净月竟也回到了四年前。
这不是老天在指引他报仇雪恨吗？
两人沉默良久，是萧净月先开口：“霍守白，害你性命，我悔之不及。”
话音刚落，长刀呼啸如风，瞬间斩断萧净月颊边垂落的几缕长发。
“太迟了，公主。”
刀刃离萧净月的颈侧只有一寸的距离，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牙根发颤的声音。哪怕已经死过一回，她仍无法克服对死亡的恐惧。
“我——”
“那天死在清风谷里的，除了我，还有霍家军的上千精锐，他们都是我的弟兄，陪着我一路浴血奋战，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保护我。萧净月，一句悔之不及，销不了这笔账！”
锋利无比的刀刃又逼近半寸，霍守白的眼中满是淬骨恨意，仿佛将萧净月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愤。萧净月被这滔天恨意震慑住，几次欲言又止，只得缓缓闭上眼。
她屏住呼吸，两只手止不住地颤抖，只能紧攥住裙边，等待死亡降临的须臾时间里，她颤得愈发厉害，像秋雨中的枯叶。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静得吓人。
预想中的痛苦迟迟没有降临。
萧净月睁开眼，看到霍守白眼里的犹豫与挣扎。
两人对视良久，萧净月往前走了一步，眼底微红，央求道：“霍守白，血债血偿我没有半句怨言，我把我的命交给你，你可不可以让我多活几日？我……我想找到容儿。”
霍守白愣怔片刻。
“可不可以，带我走？”
“找到容儿之后，我的命随你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