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芙蓉将二人送出门,又拉住谢追的袖子,“谢追,也请你不要将今晚发生的事跟他说。我俩之间是孽缘,早断早好。”
谢追:“他不问,我不说。”
木芙蓉补充道:“他不主动问今晚有没有睡在我这,你就不要说。”谢韫之大醉后会断片,木芙蓉自是了解他。
谢追的命是谢韫之救的,又是他养大,在他心中,谢韫之既是亲人又是主人,向来忠心不二。
谢追似仔细想了想这其中的区别,而后在木芙蓉满是诚挚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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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韫之这一觉睡到快晌午,醒来的时候人是懵的,手捧着头,嘟囔着喊了两声:“夫人……夫人……”有人进门,陌生的小厮、婆子,笑容满脸:“谢大人,你可醒啦!我们大将军一早当值去了,让奴婢们好生伺候您呢。”
谢韫之看清屋中陈设,意识到什么,心中一空。
谢府的下人早就送来了干爽衣物供他替换,梳洗过后,又有下人鱼贯而入送来饭食。
这一觉是他自重生以来睡得最好的一觉,郁气全消,心境平和。因为婚姻不顺而造成的心绪杂乱也消散许多。
“来日方长。既到了京城,也不差这一两日的团聚。”他这么跟自己说。
饭毕。谢韫之正在浣手。楚夫人亲自过来。二人说了几句客套话。但谢韫之总觉得楚夫人看自己的眼神奇奇怪怪的,像是审视,评估,又不确定,反复纠结。
谢韫之素来无谓旁人的打量,若非朝堂勾心斗角更不屑追究旁人的心思。
因公务缠身,不宜久待,起身告辞。楚夫人却将一物双手递上,说:“你楚伯父是个浑人,拉着小辈对赌,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做不得数,这个还你。”
谢韫之莞尔,推拒道:“既是赌约,又立了字据,君子一诺,就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稍后小侄会派人奉上房屋地契。夫人既也是送人的,就不要推辞了。木家老爷的义举,某在京城亦有耳闻。舍弃万金家财救助受灾百姓,百姓是大周的百姓,某身为朝廷命官,尚不如富商百姓,羞愧难当。某这点心意,实在不值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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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下值,楚夫人将一黑木匣子推至丈夫眼前。楚大将军打开一看,是房产地契,有谢家的签章,以及官府的大印。
楚大将军哈哈大笑:“虽说谢老头是酸臭迂腐了些,可他家的儿子我是真喜欢,说话算话。”
楚夫人白他一眼:“有你这样当长辈的吗?哪有趁着醉酒占小辈便宜的。他们谢家书香名门世家,子孙都不沾赌的,你居然带谢韫之赌钱,还合起伙来赢他家财物。”
楚大将军摸摸鼻子,说实在话,昨晚的情形,他其实记得并不十分清楚了,也不知怎么就聊到了铃兰的恩公一家,又说女儿舍不得小姐妹们。然后谢韫之就说,住一起,寄人篱下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就建议楚大将军给木家在京城置办一处宅子。后来怎么就变成了借,又成了赌,他真的记不清了。直到天明,楚夫人拿着谢韫之的字据,将他狗血喷头的骂了一顿,他还是稀里糊涂的,又觉得高兴。以前他跟人赌从来就没赢过。
“算了,他家是死脑筋,认死理。既给了,咱就收下,这份情先承了。再说了,他既瞧上了我宝贝女儿,舍点财物讨好未来老丈人,这不是应该的嘛。”
楚家是武将世家,生性豪迈,后辈子孙不擅经营,还喜欢到处送,时至今日,“富贵”二字只剩一个“贵”。
楚夫人总觉得丈夫得了昏头症:“他看上咱闺女了?”
楚威:“是吧?”
楚夫人:“你问我?先前一直传言,谢韫之在清河任上有喜欢的姑娘,才拒了那么多的亲事,得罪了许多人。你说他怎么就会看上咱家姑娘?铃兰她……”
楚威:“铃兰多好呀!天真纯洁,力能杠鼎。我这么跟你说吧,老谢年轻的时候就很喜欢我,我不搭理他,我嫌他说话迂腐难听,做事规矩太多。小时候家里住的近,他想跟我玩,我都不带他玩。”
楚夫人冷笑两声:“当年我就多看了你两眼,你就到处跟人说我对你有意思。”
楚威:“事实如此啊!”
楚夫人懒得同脑子不好的人废话,眉头一皱,转了话题:“你这几天有空,去裁一身新衣裳吧。族里说,四月二十是个好日子。闺女认祖归宗的喜宴就定在那日。唉,我好烦同人交际,办个宴会鸡零狗碎的一堆破事,稍有不对,背后又要被说嘴。呵,这次肯定要被说,不用想我都知道。烦死了!咱家这个院子啊,牛耕过似的,都是你们父子俩干的好事!烦死了!烦死了!我都好多年没请过人来家里吃宴了,来个人把我弄死吧,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