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剑川内门的生活其实?与云挽向往的一般,繁忙却也充实?,她也在这日复一日的修行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
但偶尔恍然停歇时,她站在飞泠涧的幽萃竹林中,被浓郁却也清淡的冷木香一层层包裹着,竟总不可避免地生出一种?难消的煎熬感。
那份情绪蔓延在她心底,起初很细微,像浮在空中的尘埃,细微到轻易无法察觉,但一呼一吸间,却又?会被不可阻挡地吸入鼻腔,涌入肺腑,逃无可逃,也避无可避,浓烈到令她想俯身蜷缩,可不管她怎么欺骗自己,那强烈的失落感都?挥之不去?。
她后来?才隐约明悟,那份煎熬与失落,那种?怅然和渴求,正?是一种?被她自己强行忽视的求而不得,一种?无望的求而不得。
不过?云挽时常又?觉得,自己其实?并没那么在乎,她求而不得的东西很多,更何况人生在世本就不会事事如意,她一路走来?,早已能够平静地接受。
毕竟,她向来?“不曾拥有”。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云挽开始更加努力地练剑,将全副心思都?放在了修行上。
内门课业繁忙,她却仍觉得不够,每月三日的休沐日一到,她便会提着自己的剑,四处找那些内门的师兄师姐比试。
起初她谁都?打不过?,每次都?落得一身伤,胳膊和腿上也长?期青一块紫一块的,不过?她极为刻苦,且懂得反思。
每每比试一天后,她都?会蹲在竹溪旁,用?传音石联系谢玉舟,拉着他陪自己一同复盘,就像以前在外门沈鹤之教导她时那般。
可与小师叔的相处却又?好像和那时与师兄完全不同,至于到底不同在哪,她又?说?不太清楚,只莫名?会有些怅然若失。
谢玉舟也被云挽这股劲儿惊到了,甚至总会劝她不要将自己逼得那么紧。
云挽想,她不是把?自己逼得紧,她只是不想停下来?。
后来?,谢玉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拐弯抹角地与她提过?一回沈鹤之,话里话外似是在安慰她。
“你?那个沈师兄,修的是无情道,练的是忘情剑意,因此他平日里本就不怎么与人亲近,也习惯了独来?独往,我算是跟他一起长?大的,他都?不太搭理我。所以他若是冷落了你?,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无情道中所谓的‘情’,其实?不单单是指男女情爱,还包含亲情友情,只是男女之情更容易生出执念,从?而毁了他的道。
云挽听着谢玉舟这般说?时,心中却突然就生出了一份茫然。
她茫然地想,师兄曾说?过?,希望她将他当作“亲人”,所以他会躲着她,难道只是因为不想与她有过?多的亲情羁绊吗?
云挽不知道,这个猜测莫名?令她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更加失落,她发现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希望答案是什么。
“小云挽,”芙蓉开始撑着下巴同她聊起了天,“你?为何一定要这么刻苦修行?反正?不也差不多吗?不如多留在飞泠涧陪我玩吧。”
云挽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为何要如此刻苦的修行?自是因为她要变强,她要当太虚剑川的掌教,她绝不能让掌门令落到崔见山手中。
只是这一次不仅仅是因为掌门令是母亲留下的遗物,还因为她不想看着沈师兄因掌门令而被崔见山所控。
不管他心中是如何想的,就像谢玉舟所言那般,他并未伤害过?什么人,他不该落得个那样的结局。
他是在最灰暗的日子里唯一向她伸出援手之人,云挽感激他,也真心希望他也能获得幸福。
更何况,只要她努力修炼,变得足够强了,往后总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的仙门秘术,说?不定那彻底消除厄骨之法就被她寻到呢?
若厄骨消失,师兄就能真正?走出望仙道这座困住他的牢笼,而到了那天,他再不会有所顾虑,她或许也能等来?一个属于她的答案了。
这个目标很渺茫,可念头一旦产生了,就时不时在云挽的脑海里闪过?,令她常常觉得,未来?的日子也不是那么没有盼头了。
*
云挽喜欢找旁人挑战,时日一久,她与内门的师兄师姐们竟也逐渐熟识了起来?,那些有关于她苦恋沈师兄不得的“谣言”也逐渐消散。
因云挽太过?刻苦,即使在一次次比试中遍体鳞伤,也绝不喊累,且越战越勇,加之她姓“祝”,久而久之,她竟多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外号。
他们都?唤她“铁柱小师妹”,谢玉舟第?一次听旁人这般叫她时,差点笑岔了气。
“好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怎会有这样的称呼?你?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了!”
云挽倒是不以为意。
三峰长?老不待见她,她与长?老门下的亲传弟子自玩不到一块去?,但其余内门的师兄师姐倒是很喜欢她。
没有拜师的内门弟子,统一住在结莲峰。
南苑的秦芷依师姐喜欢炼丹术,云挽每次受伤后,她都?会塞给她一堆自己炼的疗伤药
西苑的方澜师兄崇拜沈鹤之,对?眠雪十六剑极为感兴趣,时常与云挽一同探讨剑术
北苑的田知渺师姐性子活泼,喜爱交友,云挽“铁柱小师妹”的外号正?是源自于她
至于东苑,周晴住在东苑,她因修炼了禁术,自进了内门后,修炼速度竟赶超了云挽,在映月海好一通大放异彩。